加速,向着“灵能沉默区”的核心。这个决定本身,就像主动将手指伸向火焰,去试探那灼热的根源。随着“逐星者”号的深入,四周的“寂静”变得更加厚重、更加具有压迫性。那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安静,而是一种感官被剥夺、存在感被稀释的虚无感。物理的声响——引擎的低频震动、设备的蜂鸣、空气循环的嘶嘶声——在这片死寂中被反常地放大,却又显得空洞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而那作为诱饵的“回响”,则变得更加汹涌、更加多变、也更加具有针对性。空灵悲伤的挽歌、激昂热切的呼唤、温柔安宁的摇篮曲、庄严神圣的圣咏……各种风格、各种情绪的“音乐”与“影像”轮番上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每一个船员的心防。它们不再仅仅是背景干扰,开始精准地撩拨每个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最沉重的遗憾、最脆弱的梦想。
一位思念故乡与家人的年轻工程师,在幻觉中“看到”了熟悉的街景和亲人温暖的笑容,几乎要落下泪来,手指下意识地松开了正在维修的管线接头。一名在之前战斗中失去挚友的安全队员,耳边响起了战友熟悉的笑语和并肩作战的誓言,眼神变得恍惚而激动。就连意志最为坚定的雷克斯,也偶尔会在眼角掠过一丝妻子和儿女的幻影(那是他极少提及的、深埋心底的柔软),让他握枪的手出现极其细微的颤抖。
抵抗变得越来越艰难。隔离舱里精神崩溃或陷入深度幻觉的船员数量在缓慢增加。医疗团队疲于奔命,镇静剂和精神稳定剂的使用量急剧上升。甚至那些坚固的物理参照物——恒星方位角(由于深入,能观测到的恒星更少且更暗淡)、惯性导航读数——也开始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感”影响,数据偶尔会出现无法解释的微小跳变,迫使导航员必须依靠多重冗余数据和复杂算法进行校验,才能勉强维持航向。
能量被“吸收”的感觉也越发明显。飞船的能量读数显示,即使扣除所有已知消耗,总储备仍在以比预期略快的速度缓慢下降。这种下降并非线性的能量流失,更像是一种“蒸发”或“渗透”,仿佛飞船本身的能量场正在被周围这片“沉默”的虚空无声地同化、消解。
凌夜和梓兰承受着最大的压力。凌夜必须时刻运转星辰之力,才能勉强维持住自身意识的清明,对抗那无孔不入的幻觉侵蚀,并保护周围小范围内同伴的精神场不被过度干扰。这种消耗是持续且巨大的,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储备在缓慢但确实地减少。梓兰则几乎将全部心神都维系在“虚空之遗”碎片上。碎片如同暴风雨中的孤灯,努力散发着那微弱却至关重要的“自我旋律场”,这旋律场是他们区分真实与虚幻、保持内部精神联系的最后屏障。碎片上的那道细微裂纹,在持续的高负荷下,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延伸,让梓兰心痛不已。
“我们正在接近高能量反应区域!”传感器操作员的声音在死寂和“回响”的干扰中艰难地穿透,“前方……零点三光分距离!引力读数异常,空间曲率畸变……有大型结构体!正在尝试光学成像……干扰太强,图像极度模糊!”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同时也绷紧了心弦。核心,终于要出现了吗?
“减速,保持警惕。所有可用传感器,聚焦该区域。”艾娜命令道,她的声音也因持续的精神对抗而略显沙哑。
飞船缓慢靠近。随着距离缩短,光学传感器终于勉强穿透重重干扰,捕捉到了目标的轮廓。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巨物。
它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星球或人造空间站。它更像是一个巨大、不规则、表面不断缓慢流动的暗影集合体。其整体轮廓在不断变化,时而像一团凝固的星云,时而又隐约呈现出某种破碎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特征。它没有明显的光源,却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芒,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吞噬视线的暗色调,只有在其表面某些“流动”较快的区域,会偶尔闪过一丝丝幽暗的、非光谱色的微光,如同垂死恒星最后的脉动。
它的尺寸难以估量,但显然远超“逐星者”号,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如同一个沉睡的、患有噩梦的巨人。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正是那压制灵能的“沉默”场,以及那作为诱饵的、千变万化的“回响”的源头。两者都如同无形的触须,从这暗影巨物的表面延伸出来,弥漫在周围的空间中。
“这……就是‘它’?”奥托教授的声音充满了震撼与困惑,“结构……完全不符合已知的任何物质形态或能量聚合模式。它更像是……某种高度有序的‘混沌’,或者……具象化的‘信息黑洞’?”
“检测到强烈的信息辐射……但编码方式完全无法解析!”数据分析员报告,“并非电磁波,也非常规的量子信息载体……更像是空间结构本身的‘记忆’或‘情绪’的直接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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