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那间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书房内,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窗外海参崴的早春,乍暖还寒,风卷着雪花敲打着玻璃。
书房里却暖意融融,檀香混合着旧纸张特有的油墨气息,营造出一种沉静的氛围。
海辰并没有像华为预想的那样静坐调息。
这位忧心如焚的龙君,此刻正站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旁,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烦躁,翻动着书案上几卷摊开的古老卷轴。
那并非普通典籍,而是散发着洪荒气息、承载着天地至理的《河图》与《洛书》摹本!星辰轨迹、山川脉络在其上隐隐流动。
然而,这位尊贵的北海龙君,显然没有参悟玄机的雅兴。他眉头紧锁,眼中血丝未退,蛊毒带来的隐痛和千鹤安危的焦灼啃噬着他的心神。
他竟随手从旁边抽出一张上好的洒金宣纸,带着一股孩子气的破坏欲,“唰啦”一声撕开,然后——开始折纸船!
那动作灵巧又带着点蛮力,仿佛跟那张纸有仇。很快,一艘歪歪扭扭、船帆都耷拉着的纸船就被他扔在书案上,压住了《河图》上代表某个星辰的光点。他似乎觉得不够,又撕了一张,开始折纸鹤。这次更糟,鹤脖子被他捏得扁扁的,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噗嗤……”一声忍俊不禁的低笑在门口响起。
华为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造型古朴、通体莹润如羊脂白玉的夜光杯,杯中美酒并非凡品,呈现出瑰丽的琥珀色,里面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和金红色的狐火在缓缓流转、沉浮,散发出浓郁醉人、沁人心脾的灵果异香——正是青丘狐族秘藏的疗伤圣品“灵仙酒”。
“龙君好雅兴啊,”华为将那杯价值连城的灵仙酒轻轻放在书案上,避开了那可怜兮兮的纸船纸鹤,杯身泛起的柔和灵光瞬间照亮了,海辰紧绷的侧脸和他手下那价值连城的古籍,“拿《河图》《洛书》折纸船,纸鹤,这等荒唐事,怕是伏羲老祖知道了,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夸您一句‘有创意’。”
海辰动作一滞,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把那只斗败公鸡般的纸鹤也重重拍在案上。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简直能冻死人。
华为何等人物,千年老狐狸精,最善察言观色。
他倚着书案,看着海辰那副“全世界都欠我”的冷硬模样,桃花眼里笑意更深,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狡黠,慢悠悠地开口:“啧,这脸拉得,比海参崴的冬天还长。龙君,您是不是在怪……我没早点告诉您,那位千娇百媚的晴子夫人,其实是朵带刺儿的毒樱花啊?”
这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
海辰猛地抬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压抑的怒火和受伤的屈辱瞬间爆燃!他死死盯着华为那张俊美得欠揍的脸,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一字一顿:“华先生!明知故问!那花妖诡计多端,潜伏在我身边这么久,最后更是掳走我怀有身孕的妻子!害得我……害得我颜面扫地,沦为笑柄!更令我日夜锥心,痛苦不堪!”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因愤怒和蛊毒隐隐作痛,“你明明早已知晓她的底细,却作壁上观,非要等到她阴谋得逞,千鹤失踪,我身中蛊毒狼狈不堪时,才姗姗来迟!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面对这雷霆般的质问,华为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变出来的,另一个同款夜光杯,里面也盛着琥珀色的灵仙酒,姿态闲适得像在谈论天气。
“哎呀呀,我的好妹夫,” 华为语出惊人,那声“妹夫”叫得无比自然又带着点调侃的亲昵,瞬间让海辰的怒火卡了一下壳,“消消气,气大伤身,你这蛊毒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抿了一口酒,才慢条斯理地解释,“我这人呢,是有点小私心不假。但这点私心,全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妹妹小夏啊。”
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书案上那只被海辰捏扁脖子的纸鹤,
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想想,若我早早出手收拾了晴子,你这心里眼里,不就只剩下那位‘千鹤夫人’了?哪里还会有机会,让阿丑……或者说,让小夏,靠近你?让你重新‘看’到她?”
他摊了摊手,一脸“我也是用心良苦”的无辜表情,“再说了,那花妖晴子,她图的是你身上的北海龙脉之力,是要借你的龙种孕育妖胎,可没想要你的命。顶多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吃点相思之罪。这不,你看你现在,虽然惨了点,但这龙体不还是全须全尾吗?”
“你!”海辰被他这番歪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叫“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全须全尾”?千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在他嘴里竟如此轻描淡写!
“好了好了,”华为见好就收,立刻摆出“将功补过”的姿态,端起那杯灵仙酒递到海辰面前,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荡漾,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龙君,好妹夫,喝口酒,消消火。算我思虑不周,行了吧?这样,我将功补过,亲自出马,去帮你把千鹤夫人找回来,如何?保证完完整整,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少!你就别生我这大舅哥的气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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