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小行星带,越过火星轨道(经过火星时,塔兰和“伏羲-子”都确认了那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守望”信号,并与秦宇印记产生了又一次短暂的、温和的共鸣),最终,“精卫”号在地球那蔚蓝壮丽的身影注视下,在地月引力场中稳定下来。
他们没有直接前往近地轨道繁忙的空间港,而是在“星火”舰队的引导下,进入了一个相对僻静、但戒备森严的专属船坞区域。巨大的对接臂如同温柔又不可抗拒的手臂,将伤痕累累的“精卫”号固定住。
气闸对接完成。当舱门缓缓打开,外界经过严格过滤的、带着飞船坞特有金属和臭氧味道的空气涌入时,林云第一个踏出舱门。
外面不是欢迎的人群,而是一队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的内卫部队士兵,以及几位身着高级官员制服、神情异常严肃的男女。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目光锐利如鹰的老者——地球联盟最高理事会常任理事之一,安全与情报事务的负责人,陈平。
“林云舰长,”陈平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辛苦了。理事会已经收到了你们的初步简报。万里理事长和全体常任理事正在‘方舟’总部最高会议室等候。请你和你的科学官瓦奥莱特、灵能追寻者塔兰,携带你们的所有数据报告,即刻前往汇报。”他的目光扫过林云身后疲惫不堪的船员们,“其他船员将接受全面的医疗检查和必要的隔离问询。这是标准程序,请理解。”
没有欢迎仪式,没有庆功宴。只有最高级别的、直达权力核心的紧急召见,以及不容置疑的审查程序。这冰冷而高效的接待,恰恰印证了他们带回的信息有多么沉重。
林云挺直脊背,尽管身体和精神都已疲惫到极点。她回头看了一眼“精卫”号破损的舰体,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同样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同伴们,然后转回头,对陈平点了点头。
“明白。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片刻后,一艘高速穿梭机载着林云、瓦奥莱特和塔兰,在“星火”舰队一艘巡洋舰的护送下,脱离船坞,朝着月球背面那座被称为“方舟”的、地球联盟最高机密行政与科研中心疾驰而去。
“方舟”总部深处,那间可以俯瞰整个月球基地环形山的最高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成冰。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前,坐着地球联盟最高理事会的所有成员,以及少数几位被特许列席的、联盟最顶尖的科学家和军事将领。
当林云三人走进会议室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那目光中包含着审视、期待、担忧,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万里理事长,一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老人,坐在主位。他没有寒暄,直接抬手示意林云开始。
汇报持续了数个小时。林云以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客观语气,概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瓦奥莱特展示了关键的数据和《初步分析报告》的核心结论。塔兰则补充了关于灵能感知、“密钥”碎片反应以及与秦宇印记、火星信号的微妙联系。
随着汇报的深入,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在不断下降。当“秩序净化者”那违反物理直觉的能量效率、针对生命信息场的“解构”特性、以及与“宙斯”灾难的恐怖两极关联被揭示时,几位资深科学家的脸色变得惨白。当“新家园”文明那意味深长的“友好”与潜在的监视被描述时,安全官员们的眉头锁成了死结。当火星存在“起源之厅”关联信号,且与秦宇印记产生“呼应”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万里理事长。
汇报终于结束。会议室陷入一片漫长的死寂。只有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万里理事长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林云身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看遍了数十年风云变幻的眼睛深处,却似乎倒映着整个宇宙的黑暗与沉重。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有人开始不安地挪动身体。
然后,他用一种平静得近乎可怕的声音,说出了那句注定将被载入史册的话:
“准备面对风暴。”
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月岩和合金墙壁,投向了无垠的星空深处。
“是时候,让所有人都看清,我们所在的,究竟是怎样一片森林了。”
风暴将至。而人类文明这艘刚刚驶出襁褓的稚嫩方舟,将不得不直面那片幽暗森林中,最古老、最冰冷、也最致命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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