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在颠簸中驶入一片陌生的街区。
窗外的景象迅速褪去了租界的规整与浮华,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房屋、未经修缮的土路,以及穿着和服或简陋中式衣衫的行人,神色匆匆。
日文的招牌开始密集出现,偶尔能看见巡逻的日军士兵和悬挂太阳旗的机关建筑。
裴欢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窗外,看似在观察环境,实则意识正与系统高速同步:
【已驶离租界约4.7公里,进入日方实际控制区。持续路径记录中。】
【检测到后方有至少两辆同型号车辆交替尾随,疑似押送或监控。】
【前方目标建筑轮廓分析中……匹配数据库,疑似为原侨民疗养所,半年前由日方东亚共荣医学会接管,外围警戒等级显着提升。】
车子最终驶入一道高大的铁门,穿过一片过于静谧的庭院,栽满了松柏,最后停在一栋灰白色的三层楼房前。
建筑表面爬着些枯藤,窗户大多紧闭,挂着厚重的窗帘。
山本率先下车,替裴欢拉开车门:“裴桑,请。这里虽然简陋,但胜在安静,设备也还齐全。”
裴欢提着诊疗箱下车。
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初冬的萧索和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某种化学制剂的气味。
她跟着山本步入楼内,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森严。
走廊宽敞却光线不足,墙壁刷着惨淡的米白色,地面是光洁到反光的水磨石。
穿着白色制服或军装的人员无声地走动,漠然和审视的眼神偶尔扫过裴欢。
他们并没有去往任何像是诊疗室或研究室的地方,而是乘坐一部需要钥匙开启的电梯,下行。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一股更浓的味道涌来,混合了消毒水、化学试剂和一丝隐隐血腥气。
眼前是一条更加明亮、却也更显得冰冷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带有观察窗和小型的传递口。
这里像是医院,却又绝不是普通的医院。
山本在一扇标着“07”的金属门前停下,用钥匙打开。
“裴桑,暂时委屈您在这里休息片刻。我需要先去准备一下资料和仪器。稍后我们再详谈。”他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少了点客气。
房间不大,约十平米,陈设简单到近乎囚室: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铁架床,一张固定在地面的小桌和一把椅子,一个洗手池,一个抽水马桶。
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一盏被铁网罩着的白炽灯,散发着苍白的光。
门在裴欢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干脆。
她站在房间中央,没有立刻动作。
系统提示音在静寂中格外清晰:【进入封闭环境。检测到室内有隐藏监听设备(音频)及低分辨率光学窥孔。空气循环系统独立,含氧量正常,未检测到明显有毒气体。当前外部直接监控密度:高。】
裴欢将诊疗箱放在小桌上,打开。
里面除了常规器械和药品,还有几样看似普通的物品:
一支内含微型高灵敏度化学检测探头的钢笔,一枚可以释放特定频率声波干扰简单监听器的铜纽扣,以及几片看起来像维生素,实则为高能营养缓释剂和抗神经毒剂的基础药片。
她没有去碰那些东西,只是取出听诊器和血压计,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生命体征平稳。然后她走到洗手池边,用冷水洗了脸,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冷静,不见慌乱。
她知道,从踏入这个房间开始,较量就已经开始了。
对方在观察她,评估她的反应。
她需要冷静,更需要让对方看到合理的冷静。
一个身处陌生环境,可能感到不安,但凭借专业素养努力维持镇定的医生。
她在床边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在休息养神。
意识却沉入系统空间,快速浏览着可用的兑换项,同时梳理着已知信息。
山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她的医术。
从“池田”病例的刻意布置,到父亲手稿的诱饵,再到如今这地下设施的规模与森严。
他们想要她所掌握的、超越这个时代的医疗知识,尤其是关于创伤救治、感染控制和那些“来历不明”却效果显着的药物。
他们怀疑她背后有特殊渠道或技术,甚至可能怀疑她本人就是某个秘密研究成果的携带者。
或者说,他们很可能已经触摸到了那层无形的边界,怀疑到超自然能力了。
但系统远远高于现在的人类文明,以现在的技术,不可能被探查出来。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外传来开锁声。
进来的不是山本,而是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人,一男一女,眼神冷漠。他们推着一辆放着各种采样器械和瓶瓶罐罐的小车。
“裴医生,”男人开口,中文生硬,“需要为您做例行健康检查,确保您适应这里的环境。请配合。”
没有解释,没有商量。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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