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界之影”分身退去后留下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与深入骨髓的寒意。虚空漩涡边缘的“涡流之心”锚点,在经历了千瞳幻魔的盘踞与终焉之力的冲刷后,本就脆弱的空间结构更是雪上加霜,发出细微却连绵不绝的、如同冰面碎裂般的哀鸣,显然已无法久持。
冥躯半跪于地,魔魂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那强行融合寂灭与秩序、催发【平衡之刃】的代价远超想象,魔魂本源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触便会彻底崩散。他甚至连维持基本形态都显得异常艰难,暗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音躯的状态稍好,但同样不容乐观。方才那融入大道平衡、执掌裁决的瞬间升华,消耗的是她最根本的神魂之力与道源。此刻虽然境界得以突破,对平衡的领悟踏入全新天地,但魂体同样虚弱不堪,新生的力量如同刚刚破土的幼苗,需要时间稳固与滋养。她强撑着同样摇摇欲坠的魂体,立刻展开《虚空绘卷》。
图谱之上,代表“涡流之心”的绿色光点正在急速闪烁,颜色向危险的红色滑落。周围虚空,因方才那场触及本源的战斗,空间结构变得更加混乱不堪,无数细微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在背景中明灭。更远处,那“噬界之影”退去的方向,依旧残留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冰冷的窥视感。
“必须立刻离开!此地已成众矢之的!”音躯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异常坚定。她的目光迅速锁定在星图之上,一个距离此地极其遥远,但标识为“大型稳定锚点”、名为“沉寂方舟”的坐标上。“下一个安全点,‘沉寂方舟’,根据奥罗金数据库记载,曾是某个古老文明‘方舟’计划的废弃试验场,结构极其坚固,且有自我隐匿机制,或可暂避风头,供吾等疗伤。”
冥躯勉力抬起头,猩红魔瞳中的光芒虽然微弱,却依旧带着不屈的意志:“指……路……” 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牵扯着魂体上无数裂痕,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音躯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微涩,却知此刻绝非犹豫之时。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榨出体内最后一股稳定的平衡道韵,双手再次结出跃迁印诀。这一次,混沌灰色的光芒显得颇为勉强,形成的梭形光罩也远不如之前凝实。
“定位‘沉寂方舟’……跃迁……启!”
嗡鸣声带着一丝滞涩,梭形光罩包裹着两人,艰难地撕开濒临崩溃的锚点空间,投入了那危机四伏的混乱虚空之中。
这一次的跃迁,感觉尤为漫长与痛苦。空间转换带来的撕扯感,如同无数只手在拉扯他们本就脆弱不堪的魂体。冥躯死死咬着牙,魔魂在剧痛中几近昏迷,全靠一股不甘陨落的执念强行支撑。音躯则全力维持着跃迁通道的稳定,同时以新领悟的平衡之力,如同最细腻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包裹、安抚着两人魂体上最严重的创伤,减缓着能量的流逝。
不知在黑暗与撕扯中沉浮了多久,当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时,他们已然置身于一个全新的环境。
一股远比“砺石”和“涡流之心”更加古老、更加沉重、带着金属锈蚀与岁月尘埃气息的氛围,扑面而来。
他们成功抵达了“沉寂方舟”。
映入眼帘的,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星球或空间站,而是一艘……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残破的青铜巨舰!
它静静地悬浮在一片相对稳定的虚空之中,舰身不知由何种金属铸就,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铜色,布满了斑驳的锈迹与巨大的、仿佛被某种可怖巨兽利爪撕裂的恐怖伤痕。舰体结构充满了某种非人的、几何式的美学与绝对的功能性,无数炮塔、观测窗、能量导管如同森林般密集,但大多都已破损、黯淡,失去了所有光泽。它的体积,甚至超过了一些较小的行星,仅仅是悬浮在那里,便散发着一股横亘万古的悲壮与沉寂。
这里,便是“沉寂方舟”锚点。那艘巨舰,便是锚点本身。
音躯操控着摇摇欲坠的梭形光罩,小心翼翼地靠近这艘巨舰。根据《虚空绘卷》与奥罗金数据库的指引,她找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如同峡谷般的舰体裂缝,操控光罩缓缓飞入。
舰体内部,更是如同一个冰冷的金属迷宫。宽阔到足以让巨兽通行的通道纵横交错,两侧是无数紧闭或破损的舱门,墙壁上布满了早已熄灭的指示灯光与模糊不清的铭文。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尘埃与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造型奇特的工具或凝固的、非人形态的尸骸,它们早已与这艘巨舰一样,化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音躯凭借着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在迷宫般的舰体内穿梭良久,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理想的栖身之所——一个位于巨舰核心区域边缘、似乎是备用能源调度室的舱室。舱室大门厚重,虽然能源早已中断,但其物理结构依旧完好,内部空间宽敞,且有独立的、尚未完全损坏的环境维持系统(虽已无法主动运行,但密封性尚可),可以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窥探与能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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