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说她‘累’,我帮她交了半年的饭票钱。
上回她‘穷’,我替她补了工装布料。
她这回说‘忙’,我猜着又得掏一趟。”
宋之瑶脸一阵红,一阵白,“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沈若棠靠着灶台,声音平静,“你现在混得比谁都明白,上班有工资,有宿舍,有饭票。
你是回来孝顺我,还是找借口?”
“妈,您这话真伤人!”宋之瑶提高了嗓门,眼眶发红,“我回来一趟就得被您审!您是不是早就不拿我当自己闺女了?”
沈若棠没被这话绊住,反而笑了一下,那笑意带着疲惫,“闺女是闺女,可你这‘孝顺’总带价码。
你上回说想‘陪陪妈’,顺嘴要了一双鞋。
再上回‘想帮家里分担’,结果从柜子里翻走二十块。
你说你哪回不是‘孝顺’开头,‘伸手’收尾?”
宋之瑶脸都僵了,声音发抖,“妈,我只是临时借点——”
“借?”沈若棠一拍桌子,声音冷得像刀,“借口才是病!
你嘴里那个‘借’,十年没还过一次。
你要是真有理,就写下来。写上日期,写上数。
你敢写,我敢借。”
赵茹安愣了下,从没见母亲当面这么压人。宋之瑶脸涨得通红,嘴唇抖着说不出话。
“妈,您现在是非得逼我?”
“我逼你?你回头看看,我这屋有啥好逼的?
我现在连自己那点积蓄都不舍得花。
我欠你啥?衣服是我缝的,饭是我做的。
你要钱要情,我全给过。
可我不给理,不行。”
空气里一片沉默。赵茹安低头擦手,连呼吸都放轻。
宋之瑶咬着嘴唇,忽然笑了笑,那笑里带着哭意:“妈,我现在明白了,您是只要钱,不要人。”
沈若棠脸色一沉,声音平稳得让人发冷:“你说反了。是你们只要我的钱,不要我这个人。
你回来一次,从不问我吃没吃好,睡没睡安稳。
我在这院里一个人做豆腐、挑水、赶集,累得腿都直不起来。
你回来一趟,除了脏衣服和嘴上的孝顺,你给我啥?”
宋之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妈,我……我没想那么多。”
“那你就该想。
人活着不怕穷,怕糊涂。
我这一辈子都被糊涂坑怕了。
从今儿起,别拿‘忙’、‘累’、‘孝顺’这些词当借口。
你要是真想孝顺,去挑桶水给我看看。要真累,先把你那堆衣服洗干净。”
沈若棠一转身,重新提起水桶,腰挺得笔直。
赵茹安走过去,想劝一句,又看见她妈那双手,青筋鼓得明显,最后什么也没说。
宋之瑶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泪止不住。
“妈,我就是回来歇歇,不是要钱。”
沈若棠没回头,只留下一句:“歇行。歇完走。
要是真想回来,就别带借口。”
锅里豆浆“咕噜”地翻腾,气泡一破又起,热气在屋子里乱撞。
空气厚得像要淹人。
赵茹安咬了下嘴,轻声说:“妈,她要真走了,您心里还不得难受?”
沈若棠没回头,声音发哑,“我难受也得守住理。
要不,难的日子会更长。”
她把豆腐布往锅上一铺,水汽扑面,模糊了她的眼神。
那神情不是狠,是被熬过太多夜后的倔。
院外的天光一点点亮起来。
宋之瑶拎着衣袋,没再说一句话,推门走了。
门一合,发出一声轻闷的“咔”。
像是把过去那些虚的情分,一并关在门外。
沈若棠一边磨豆,一边不时往门口看。那扇木门昨夜被风吹得“嘎吱”响,她躺在炕上翻了几次身,始终没睡稳。
赵茹安从屋里出来,见她一脸憔悴,“妈,您一宿都没睡吧?”
“睡了。”
“还说,您眼睛都红了。”
沈若棠“嗯”了一声,继续磨豆。手上那一圈老茧被水泡得发白,手腕因为用力而颤了一下。
赵茹安心疼地接过磨子,“我来。”
沈若棠没争,眼神落在那扇门上,声音低低的:“她昨晚走的时候,鞋都没擦干净。”
赵茹安叹口气,“妈,小妹啊,嘴硬心软。等气一散,又得回来。”
“回来行,只要不带借口。”
沈若棠说得平淡,可手指却在抹布上拧得死紧。磨子发出“嘎嘎”的响声,磨出的豆香溢满院子,却掺着一股压抑。
没多久,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那声音熟得不能再熟。
赵茹安和沈若棠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妈,我来了。”
宋之瑶推门进来,神色拘谨,怀里抱着个包,眼圈发红。
沈若棠抬头,神情淡得看不出情绪,“回来了?”
“嗯。”宋之瑶低头,把那包放下,“给您带了点点心。”
“这东西不便宜。”
“厂里发的。”
院里沉默了好一会。沈若棠擦干手,走过去看她,目光一点点收紧,“你这次回来,是吃饭还是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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