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袅袅的哭声渐渐低落,化作断断续续的抽噎。
金君泽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他将姜袅袅半扶半抱起来,引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她浑身发软,几乎全靠他的支撑,坐下时还因为牵动伤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又红了。
“别动。” 金君泽声音低哑,动作却异常轻柔。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莹白如玉的小瓷瓶,拔开塞子,一微苦的药香弥漫开来。
他单膝微屈,半蹲在她身前,这个姿势让他繁复华丽的衣袍下摆迤逦在地,与这肃穆的戒律堂格格不入。
仰头看着她:“手给我,得上药,不然明天会更肿。”
姜袅袅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将红肿未消的右手伸了出来,掌心向上,搁在膝头。
那原本莹白如玉的掌心,此刻横着数道红痕,有些地方甚至泛起了细微的血点,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金君泽的眉头立刻蹙紧了。
他用指尖剜了少许碧色透明的药膏,微凉的药膏触及火辣辣的伤处,带来一丝舒适的沁凉,姜袅袅吸了口气。
金君泽一边用指腹将药膏温柔地推开,揉化,让药力渗透,一边开始了他的“谆谆教诲”。
大约是觉得此刻她总算肯安静听话,又或许是心疼之余,觉得必须趁此机会纠正她的性子,他的话匣子便关不上了。
“袅袅,今日之事,你需引以为戒。” 他语气恳切,手上动作却依旧轻柔,“同门之间,纵有资质高低,境遇不同,也当时刻牢记友爱二字。我凌云宗立派千年,靠的便是上下同心,彼此扶持。似你这般……任性妄为,动辄欺凌,不仅伤了同门和气,更损自身修为心境……”
他声音温和,但道理却一套一套,絮絮叨叨,翻来覆去,无非是劝她收敛性子,与人为善。
姜袅袅起初还因掌心药膏的清凉和那双为自己细致上药的手而有些怔忡,可听着听着,那熟悉的烦躁感便如同春草般复生了。
疼痛稍缓,惊吓渐退,她骨子里那股被娇惯出来的骄纵便又开始探头探脑。
尤其是金君泽这副我是为你好的师兄派头,配上他那张俊美得过分,此刻却写满严肃的脸,让她觉得格外刺眼又啰嗦。
她漂亮的眉毛慢慢拧了起来,唇瓣也不自觉地微微噘起。
“况且,师尊将戒律堂交予我手,我便需秉公持正。今日对你小惩大诫,亦是希望你能明白……”
“够了!” 姜袅袅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想抽回手,却被金君泽早有预料般轻轻按住手腕。
她只得瞪圆了那双尚带着红晕的杏眼,没好气地打断他,“师兄,你唠叨完了没有?我的手都快被你揉化了!” 声音虽然还带着些许哭后的沙哑,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娇蛮力道。
金君泽被她一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
见她脸颊犹带泪痕,眼睛红肿,偏偏眼神已经重新燃起熟悉的,不服管束的光芒,脆弱与倔强交织的美丽。
他心头那点因她顶撞而起的薄恼,奇异地被另一种情绪覆盖。但他面上还是绷着,维持威严:“我这是为你好。你如此娇气,又行事冲动,日后……”
“我娇气?” 姜袅袅像是被踩了尾巴,音调陡然拔高,“分明是你下手不知轻重!还有,你说我冲动,那你呢?整天穿得跟只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在宗门里招摇过市,就好看了?就稳重了?” 她记恨着他之前拦鞭,罚她,又听了这半天唠叨。
气急了,口不择言,直接将心底对金君泽的外号吼了出来。
金君泽脸上那强装的严肃和温和瞬间凝固。那双矜贵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迅速被一层薄怒覆盖。
为他上药的动作停下,指尖还沾着药膏,悬在半空。
他金君泽,人族太子,凌云宗掌门首徒,生来尊贵,容貌俊美,喜好华服美饰,仪容风姿向来是他引以为傲的一部分,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又粗鄙地形容过?
尤其是出自眼前这个刚刚还在他怀里哭得可怜兮兮,此刻却竖起浑身尖刺的小女子之口。
“你……你说什么?” 他声音沉了下去,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周身那刻意收敛的。属于上位者的高傲气度,因这句话而被彻底激发出来。
他缓缓站起身,即使此刻衣袍因半蹲而略有褶皱,也丝毫不损其挺拔尊贵。他垂眸看着椅中犹自气鼓鼓的少女,眼神锐利如刀。
姜袅袅被他骤然改变的气场慑了一下,但骄纵的性子让她不肯服软,尤其看着他这副被戳中痛处的模样,更是有种扳回一城的快意。
她扬起下巴,尽管眼眶还是红的,却努力做出挑衅的表情:“我说,花、孔、雀!穿得金光闪闪,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生怕别人看不见你!不是花孔雀是什么?”
怒火夹杂着被冒犯的屈辱。
“好,很好。” 金君泽怒极反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让他俊美的面容更添几分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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