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拐角处停下,一种粘稠的、仿佛湿抹布拖过地面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般的嘎吱声。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陡然浓烈起来,带着腐肉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
黑脸壮汉(赵猛)握紧柴刀的手臂肌肉紧绷,如同磐石般挡在最前面。
神经质男(李思明)死死抱住骨灰盒,指节发白,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高中生女孩(林晓)死死抓住沈越的衣角,把脸埋在她后背,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那三个流浪汉(阿强、阿胖、老孙头)更是缩成一团,几乎要瘫软在地。
沈越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紧,右手死死攥着那根冰冷的实心铁棍,左臂的疼痛在这一刻反而变得有些麻木。
她盯着那片拐角后的黑暗,仿佛能感觉到某种冰冷、恶毒的视线正从中透出。
弹幕也瞬间沸腾起来:
【来了来了!经典转角遇到爱!】
【是‘徘徊护士’还是‘碎颅医生’?开盘!】
【赌一包辣条,第一个死的是那个哭包高中生!】
【嘴炮姐怎么不说话了?吓尿了?】
【前面的别吵,认真看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带着某种老旧收音机杂音效果的弹幕,突然以一种醒目的、扭曲的字体飘过屏幕:
【嘶……等等!这个能量波动……这个嘴臭的频率……是沈导?!沈导回来了?!(信号干扰杂音)】
这条弹幕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直播间的气氛!
紧接着,更多带着类似杂音、字体扭曲怪异的弹幕如同潮水般涌出:
【卧槽!真是沈导!编号1074!错不了!(电流噼啪声)】
【还有赵工头!李技术!林小妹!老王头!连阿强胖爷和孙老头都在!(信号断断续续)】
【他们不是在上次‘现实锚点崩塌’事故里……(被强制消音)……怎么被扔进新手池了?!还失忆了?!】
【系统你他妈搞什么鬼?!把我们制片人团队拆了重练是吧?!(愤怒的雪花屏)】
【欢迎回家,沈导!(集体刷屏,伴随各种诡异的哭嚎和尖啸音效)】
这些来自“鬼观众”的弹幕,信息量巨大,且带着一种与之前那些冷漠看客截然不同的、近乎狂热的……亲切感?
沈越愣住了。
赵猛皱紧了眉头。
李思明停止了念叨,茫然地抬头。
连林晓都暂时忘记了恐惧,从沈越背后探出半个脑袋。
制片人团队?
现实锚点崩塌?
回家?
这些词汇像是一把把钥匙,猛地插进了他们记忆深处那把锈蚀的锁!
“轰——!!”
剧烈的头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个人!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洪流,冲垮了那层人为设置的记忆屏障,疯狂地涌入他们的意识!
王大叔眼前闪过刺眼的车灯,妻子温柔地说“去买个蛋糕,等你回来”,女儿咯咯的笑声……然后是冰冷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噩耗……空荡荡的家……电梯失控下坠时失重的绝望……还有仓库里,沈越递过来的那碗热腾腾的泡面,赵猛沉默地分给他的半根火腿肠,林晓怯生生叫他“王大叔”……那些早已冰封的情感,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他浑浊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模糊,喉咙里发出压抑已久的呜咽。
李思明看到了同事阴险的嘴脸,上司冰冷的辞退通知,父母黑白遗照的凝视……然后是他视若珍宝的橘猫“元宝”血肉模糊地躺在楼梯口……天台边缘呼啸的风……还有沈越拍着他肩膀说“你的破机器有用”,赵猛在他被流浪狗吓到时挡在他身前,林晓悄悄在他旁边放了一颗舍不得吃的糖……那些被背叛、被抛弃的痛苦,与此刻身边这群“乌合之众”带来的、笨拙却真实的温暖,交织在一起,让他抱着骨灰盒,失声痛哭。
林晓的脑海中回荡着父母永无休止的争吵,学校里那些恶意的嘲笑和孤立,吞下药片时胃里灼烧的痛苦和灵魂剥离的冰冷……然后是沈越把她护在身后说“别怕”,李思明结结巴巴地给她讲并不好笑的科学笑话,王大叔默默把唯一的毯子盖在她身上,赵猛虽然不说话却总在她害怕时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那些深入骨髓的绝望,仿佛被这些细微的光亮点燃,融化,她紧紧抱住沈越的胳膊,眼泪汹涌而出,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
沈越看到了自己为了那个可笑的导游梦,在人才市场挤破头,对着客户卑躬屈膝赔笑脸,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最后眼前一黑,心脏骤停的瞬间……还有在仓库里,她挥舞着破喇叭画大饼,带着这群老弱病残跟黑雾斗智斗勇,为了几包泡面绞尽脑汁……逆天?
她哪里是逆天,她只是想活着,想带着这群莫名其妙聚在一起的倒霉蛋,一起活下去!哪怕活得狼狈,活得像个笑话!
赵猛的记忆最为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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