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暖冬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北京城的青石板街道上。积雪初霁,屋檐瓦当上挂着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偶尔有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下,在街边汇成细小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冬日特有的清冷与市井烟火气混合的味道——刚出笼的蒸饼热气、糖炒栗子的焦香、还有远处传来的烤红薯的甜腻气息。
棋盘街两侧的店铺早已卸下门板,伙计们呵着白气,热情地招揽着顾客。绸缎庄的老板娘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门口与熟客寒暄;药铺的小学徒正小心翼翼地晾晒着药材;茶馆里已经坐了不少茶客,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开始了今日的《三国演义》的段子。
在这片热闹中,两个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乌兰尼敦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女真传统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着柔软的狐毛,衬得她蜜色的肌肤更加健康动人。袍子裁剪合体,勾勒出她丰腴而矫健的身段——饱满的胸脯、纤细却有力的腰肢、以及长袍下隐约可见的修长双腿。她乌黑的长发编成一条粗辫子垂在脑后,辫梢系着红色的丝带,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一双褐色的眸子明亮有神,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大明帝都的繁华景象。
身边的觉昌安则是一身深蓝色的箭袖袍服,外罩一件羊皮坎肩,显得更加挺拔。虽然年仅十六,但他的身量已经接近成人,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剃发结辫的女真发式在汉人聚居的北京城里显得格外醒目,引来不少好奇或警惕的目光。他努力学着姐姐那样镇定自若,但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对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额云,北京城真大啊!”觉昌安压低声音,用女真语感叹道,“比赫图阿拉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房子,这些店铺...你看那酒楼,足足有三层高!”
乌兰尼敦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改用汉语说道:“在北京城里,要说汉语。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咱们得守规矩。”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感慨,“是啊,很大,很繁华。但这繁华底下,不知道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姐弟二人沿着街道信步而行,最终选择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醉仙楼”。酒楼门前挂着大红灯笼,虽然还未到正午,里面已经人声鼎沸。
店小二见二人装扮特殊但气度不凡,连忙热情地迎上来:“二位客官里面请!是要雅座还是大堂?”
乌兰尼敦扫了一眼喧闹的大堂,从容道:“找个安静的雅座吧,靠窗最好。”
“好嘞!二楼雅间请!”小二高声吆喝着,引着二人登上木质楼梯。
雅间布置得颇为雅致,窗外正对着繁华的街道。乌兰尼敦点了几样招牌菜和一壶热酒,小二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菜肴陆续上桌——香酥鸭、红烧狮子头、清炒时蔬、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觉昌安确实饿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满嘴是油。
乌兰尼敦看着弟弟的吃相,忍不住噗嗤一笑,用女真语打趣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瞧你这吃相,像是三天没吃饭似的。”
觉昌安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额云,你是不知道,这些汉人菜肴真是美味!比咱们那的烤肉和饽饽好吃多了!”
乌兰尼敦摇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她小口啜饮着温酒,目光不经意间飘向窗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略显恍惚。
“说起来...”她轻声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你还记得在山海关遇到的那位张大人和他表姐黄莺儿姑娘吗?”
觉昌安闻言停下筷子,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点点头:“记得!那张大人看着文弱,但眼神锐利得很,不是寻常人物。那位黄姑娘...”他脸上微微一红,“虽然隔着面纱,但感觉一定很美。”
乌兰尼敦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我总觉得他们不像普通的商贾。那张大人气度不凡,处事老练;黄姑娘虽然刻意低调,但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现在想来,恐怕不是简单人物。”
她顿了顿,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安贞敏和顾云深吗?”
觉昌安立刻点头:“当然记得!顾公子医术高超,人又温文尔雅。最后还送了张大人那些珍贵的医书呢!”他忽然压低声音,“额云,你说顾公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那些歹人...”
乌兰尼敦神色一凛,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京城重地,莫谈这些。顾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况且有张大人相助...”她话未说完,忽然转移了话题,“过几日便是朝廷的冬狩大典,各藩国使团都要参加。你可得好好表现,让大明皇帝看看我们建州儿郎的勇武。”
觉昌安顿时眼睛一亮,挺直腰板:“额云放心!我一定不会给阿玛和建州丢脸!”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打断了姐弟二人的谈话。脚步声杂乱而沉重,似乎有一大群人正走上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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