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门外,作为进入内城的主要通道,正阳门大街向来是京城最繁华喧嚣的所在。时近中秋,佳节气氛愈浓,宽阔的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绸缎庄、鞋帽店、药店、酒楼、钱庄……各类店铺门户大开,伙计们卖力地吆喝着,招揽着南来北往的客人。街道上,车马辚辚,行人如织,挑担的货郎、乘坐轿子的官眷、骑马的书生、步行的百姓,摩肩接踵,喧声鼎沸,构成一幅活色生生的《清明上河图》。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两位作富家小姐打扮的少女,正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如同两只飞出牢笼的雀鸟,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正是清湘郡主朱禧君和她的贴身宫女阿菊。
朱禧君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杭绸襦裙,外罩一件杏子红的比甲,乌黑的秀发梳成俏皮的双环髻,簪着几朵新鲜的茉莉花,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明眸皓齿。她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小口小口地舔着,一双灵动的杏眼好奇地打量着街边卖泥人、风车、空竹的小摊,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比起堂姐永淳长公主朱秀宁,这位郡主要更加淘气大胆,仗着太后和皇伯母的宠爱,加之父母早逝,缺乏管束,溜出宫玩耍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
“阿菊,你快看那个面具,好吓人呀!” 朱禧君指着一个卖傩戏面具的摊子,咯咯笑道。
阿菊年纪稍长,性子沉稳些,一边小心地护着郡主,避免被行人撞到,一边笑着应和:“小姐,您慢点儿,人多,仔细别挤着了。”
朱禧君咬下一颗山楂,酸得眯起了眼,忽然想起什么,凑近阿菊,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兴奋问道:“阿菊,你昨天在静怡苑外,瞧见堂姐身边那个男的了没?穿着青袍的那个,长得……嗯,挺俊的嘛!他是谁呀?以前从没见过。该不会……是秀宁姐姐偷偷找的相好吧?” 她说着,自己先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好奇。
阿菊掩口轻笑,也低声道:“奴婢也没看清正脸,瞧着是挺精神的一位公子。能得长公主殿下青眼,还能被太后娘娘召见,想必不是寻常人物。说不定……真让小姐您猜着了呢!”
“我就说嘛!” 朱禧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撅起嘴,带着一丝少女的怅惘和不服气,“唉,还是秀宁姐姐好,皇伯母和陛下都疼她,还能自己找个可心的人。哪像我……”
阿菊知道她又想到自己的婚事了,连忙宽慰道:“小姐快别这么说!您的婚事,太后和陛下定然会为您挑选最好的!奴婢听说,礼部拟选的几位仪宾人选中,工部左侍郎陈以勤陈大人家的二公子陈知澜,就很是出众呢!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功名,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家世又清白显赫……”
“陈知澜?” 朱禧君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兴趣缺缺,“名字听着就一股子酸腐气!肯定是个整天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无趣得很!”
阿菊笑道:“小姐,陈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呢!再说,陈侍郎深得陛下信重,与那些……那些老是跟陛下对着干的大臣可不同。” 她压低了声音,“就比如工部尚书赵璜赵大人,在工部任上,老是反对陛下兴建宫观,说什么劳民伤财,多次上疏力陈弊端,虽然是为朝廷省了钱,可也惹得陛下不喜。陈侍郎就懂事多了,陛下要修玄极观,陈侍郎就尽心尽力去办。陛下心里能没数吗?将来啊,没准儿陛下就想和陈侍郎结个亲家呢!小姐若嫁过去,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朱禧君闻言,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更加郁闷,她狠狠咬了一口糖葫芦,赌气道:“什么荣耀不荣耀的!政务上的东西,我不懂,也不想懂!凭什么我的终身大事,就要和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搅和在一起?还不是……还不是欺负我无父无母,没人真心替我打算!” 说到最后,语气中已带上了几分委屈和哽咽。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可快别胡说!” 阿菊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才赶紧掏出帕子,作势要捂朱禧君的嘴,急声道:“这话也是能混说的?让人听去还了得!太后和陛下对您多好啊,那可是顶天的恩宠!快呸掉!不吉利!”
朱禧君也知道自己失言,悻悻地扭过头,不再说话,只是闷闷不乐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主仆二人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就在这时,前方街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快让开!”
“顺天府办案!闲人避让!”
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拨开人群,疾步冲来!前面一人,身着青色官袍,虽因奔跑而气息不匀,发髻微散,但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焦急与锐利,不是张绥之是谁?他身后跟着的,正是手持腰刀、一脸凶悍、山东口音浓重的捕头老王!
“哎哟!” 朱禧君正低头生闷气,险些被匆忙赶路的张绥之撞到,吓得惊呼一声,手中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