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这日,天光熹微,雨幕便已悄然垂落。
陆皓凝在淅沥声中睁开眼,身侧衾枕微凉,凹陷处尚存一丝梁策留下的暖意。
“醒了?”
屏风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梁策的声音裹在其中,低沉而清晰。
她缓缓撑起身子,锦被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一片白皙肌肤。
其上箭伤尚未痊愈,结着浅褐色的痂,边缘透着新生的淡粉,宛如一枚不慎跌落的樱瓣,脆弱又醒目。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伤处,她望向窗牖外雨打青石溅起的白雾。
茫茫一片,将远处的亭台楼阁都晕染成了朦胧的水墨。
“雨下得这么大,宫宴不会取消吧?”
梁策自屏风后转出,已经穿戴整齐,一袭墨蓝锦袍以银线暗绣云海纹,衬得身形如松,腰间玉带流泻清辉。
他行至窗边,修长的手指拨开茜纱一角。
院墙在雨洗下显出冷硬的黛色,雨水顺着琉璃瓦汇成细流,如泪涟涟。
“父皇最重规矩,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不会取消。”
他转身,目光如沉水,落在她裸露的肩头。
那抹新粉便成了他眼底翻腾的暗涌,声音也不自觉地沙哑了几分。
“还疼么?”
陆皓凝摇头,青丝随着动作滑过腮边,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侍女恭敬的请示声。
“王爷,王妃,热水已经备好了。”
梁策走过去拉开房门,侍女们鱼贯而入,捧着黄杨木盆、雪白巾帕和鎏金熏香球,步履轻盈,目不斜视。
室内顿时弥漫开温润的水汽与淡淡的檀香。
陆皓凝裹着素绫寝衣下榻,赤足踩在铺了绒毯的地面上,纤足如雪,踝骨玲珑,无声行至镜台前。
铜镜昏黄,映出她慵懒的眉目,眼角犹带惺忪睡意,却难掩天然风致。
“穿那件湖蓝色的。”梁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五嫂送你的那件。”
陆皓凝闻言回眸,黛眉微挑,眼中漾起一丝狡黠。
“王爷不是说,我穿什么都好看?”
梁策接过侍女递来的热巾帕,水温恰到好处。
他亲自为她擦拭脸颊,动作轻柔,指尖偶尔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微痒,引得她眼睫轻颤。
“自然都好看。”他俯身,气息拂过她耳廓,压低了声音,只她一人可闻。
“但今日,我要所有人都知道,睿王妃是何等容光,尤其让那些暗地里嚼舌根的眼睛,都看清楚。”
侍女们为她梳妆,梁策罕见地未离去,只静坐一隅,目光凝在铜镜中那张渐次明艳的容颜上。
螺黛描眉,画出远山含翠的弧度;胭脂晕颊,似白瓷上染了霞光;金钗步摇一一簪入堆云髻,明珠生辉,宝光流动。
“王爷今日怎么这般有闲情?”
镜中人影微动,陆皓凝自镜中看他,唇角漾开一丝涟漪。
梁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神色淡然,仿佛理所应当。
“看自己的王妃,还需要理由?”
话音落下,侍立一旁的侍女们纷纷低首抿唇,强忍笑意。
陆皓凝耳根悄然染上霞色,胜过颊边胭脂,只得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她缓缓站起身,湖蓝色云锦长裙如水倾泻而下。
裙摆层叠铺开,衬得她肤若新雪,眉目如工笔细描的仕女图,清冷中透着雍容。
梁策随即起身,自袖中取出一方锦盒,启开。
一对翡翠耳坠静卧其中,碧色通透欲滴,在微明晨光里流转着温润的光晕。
他亲手为她戴上,指尖擦过耳垂的微凉,带来一阵轻颤。
“本想等你伤好了再给。”他低语,气息温热。
翡翠的清冷贴上肌肤,陆皓凝抬眸望进他深潭般的眼,那里面映着她的身影,清晰无比。
“多谢阿策,我很喜欢。”
梁策的指腹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捻,低笑声醇厚。
“凝儿喜欢便好。”
雨丝如织,密匝匝坠落在庭院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汇聚成浅浅溪流。
陆皓凝立于廊檐下,看侍女们撑开绘着瑞鹤祥云的油纸伞。
风拂过,带着湿意,湖蓝色的裙裾微微扬起,似一泓被风撩动的不安湖水。
梁策自后为她披上月白织锦斗篷,领口一圈风毛出得极好,柔软地蹭着她的下颌。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颈项间流连片刻,系带时,竟绕了个繁复难解的结,指节偶尔擦过她细腻的肌肤。
“王爷这是要勒死我?”陆皓凝挑眉,抬手欲解那紧缚的结,指尖却被他轻轻按住。
梁策低笑出声,带着几分戏谑:“王妃若是死了,我岂不是成鳏夫了?这等亏本买卖,我不做。”
话音未落,他灵巧的手指已解开那死结,重新挽了个松紧合宜的如意结。
“这样可好?”
陆皓凝轻哼一声,指尖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月牙印。
梁策眉峰微蹙,佯作吃痛,眼底却漾开真实的笑意。
马车早已候在阶前。
梁策先行登车,转身向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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