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衣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略显疲惫却目光坚毅的侧脸,轻声道:“结束了?”
“不,”林渊收回目光,望向地底深处那未知的黑暗,唇角重新扬起,“开始了。”
地底深处,随着影鳞二十三号的彻底消亡,那股压抑了九域万古的沉重枷锁,仿佛终于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法则的余烬,而是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清新与生机。
洛轻衣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林渊。
那个男人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衣袂无风自动,可她却仿佛看到,在他身后,无数凡人的虚影正对他躬身作揖,汇聚成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气运洪流,加诸其身。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运转前所未有的顺畅,曾经因“伪天命”而产生的道心滞涩感,已然荡然无存。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是洛轻衣,而非天道手中的一枚棋子。
“林渊……”她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们……真的赢了?”
“赢了一场仗,但战争才刚开始。”林渊收回心神,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双眸却亮得惊人。
他看向识海中那道清晰的坐标指引——碑纹沉眠谷,心中明白,抹除一个旧时代的“标点”,是为了开启一个新纪元的“序章”。
而就在影鳞二十三号湮灭的同一瞬间。
九域之外,一片凡人与修士的神念皆无法触及的混沌虚海。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最原始的法则在互相纠缠、碰撞,形成一片永恒的、无序的“汤”。
在这片法则之海的中央,漂浮着一座由纯粹概念构成的黑色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他仿佛就是这片混沌本身,亘古不变。
忽然,这道人影微微一动,似乎从无尽的沉眠中被一声微不可查的“杂音”所惊醒。
他缓缓“睁开”了眼,那并非是实体眼眸,而是两道洞穿万古的规则视线。
“二十三号,消亡了……”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在混沌虚海中回荡,“被一个……‘凡’字所定义,抹除了存在性。”
这意念的主人,正是影鳞二十四号,天道初源的缔造者之一,也是如今唯一留存于世的残念。
他不是旧天道的产物,而是旧天道的“父亲”。 他的视线轻易穿透了九域壁垒,落在了天罚圣殿的地底,落在了林渊身上。
“有趣的变量。并非天生,而是后天补位……是‘祂’留下的后手吗?”影鳞二十四号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不是愤怒,而是类似于发现了一个精巧造物的审视。
“以凡人之愿,重构规则基石,试图将一个‘有序剥削’的稳定系统,改写成一个‘混乱生长’的失衡系统。这种行为,是对‘完美’的背叛。”
“必须……予以修正。” 话音落下,混沌虚海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一股比旧天道意志更加古老、更加根源的审判,已经悄然锁定在了林渊的命运轨迹之上。
北冥城,凡修同盟总部。
陆长风手持一枚刚刚亮起的传讯玉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禀盟主!天罚殿残余势力土崩瓦解!就在刚才一瞬间,所有天罚殿修士身上的‘天威加持’尽数消失,我等势如破竹,已全歼敌军主力!” 玉简中传来前线将领激动的声音。
陆长风长啸一声,引得城中无数修士侧目。
他抬头望向南方,那里是天罚圣殿的方向。
他不知道林渊具体做了什么 “传我命令!”陆长风声如洪钟,“清剿余孽,安抚万民!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这天,是凡人的天!这道,是活人的道!”
他的话语,通过阵法传遍了凡修同盟控制下的每一寸土地,无数正在奋战或挣扎的凡人修士闻言,皆是热泪盈眶,士气暴涨。
一个新的时代,在血与火中,露出了第一线曙光。
青竹村,茅屋前。
小石头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中醒来。
梦里,他看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峡谷,峡谷中没有花草树木,只有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青铜古碑,如同沉默的卫兵,静静矗立。
而在峡谷的最深处,有一座通天彻地的巨碑,它仿佛在轻声呼唤着什么。
“小石头,你发什么呆呢?”林母端着一碗热粥走出来,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小石头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又深邃,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他指着远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阿婆,我梦到……好多好多的‘大石头’,它们在等它们的‘小石头’回家。”
林母只当是孩童的梦话,笑了笑,并未在意。
但小石头却低下头,伸出小小的手指,在湿润的泥土地上,凭借着梦中的记忆,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了一道道扭曲而玄奥的纹路。
那纹路,赫然是“碑纹沉眠谷”的地图雏形!
他,作为碑纹知识的信使,其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已在林渊改写天道的那一刻,彻底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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