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走了,清河县的气氛却更紧张了。
京城里的事还没传过来,营地里关于毒粮的流言已经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天气也越来越热。连着三天,大太阳烤的人皮肤发疼,呼吸都难受。
空气里混着干土、草药和一点腐烂的味道,风一吹就是满嘴的沙子。
林小鱼每天都忙个不停。
刚检查完新挖的水井,又跑去教妇人们辨认一种叫地环的草根,煮熟了能当饭吃。
林小鱼的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只能靠比划。
一个妇人拉住她的袖子,小声的问,语气里带着恐惧:“夫人,那批米……真的不能吃了吗?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林小鱼心里不好受,拍了拍妇人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她指了指不远处新开的菜地。
地里,她让人种下的薯蓣藤蔓正趴在干裂的土地上,伸着小小的叶片。
那片绿色就是她无声的回答。
这天下午,林小鱼累的在帐篷里歇着,忽然觉得外面安静的出奇。
吵了好几天的蝉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林小鱼掀开帘子,一股又闷又潮的风扑面而来,吹的人身上发黏。
营地里,不少人从窝棚里探出头,都有些茫然的望着天。
“这风……不对劲。”
一个在井边打水的老农停下手里的活,仰头闻了闻,眼睛亮了一下,“风里有水味!是水味!”
这话一出,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一直白花花的天空,此刻正从西边涌来一片很厚的乌云。
那云层黑压压的,看着就要下雨,正朝着这边压过来。
“要下雨了?”
“真的假的?老天爷……别是又耍我们一场……”
“求求了,求求老天爷,您可算睁眼了!”
人们交头接耳,又盼又怕。
林小鱼也走出帐篷,站在空地上。
她望着越来越近的乌云,心跳的厉害。
忽然,一滴雨点砸在她面前干裂的黄土地上。
啪嗒。
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那滴雨水在地上留下一个深色印记,很快就干了。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周围有人小声的哭了起来。
雨点越来越密,砸在帐篷顶上噼里啪啦的响。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是夫人……自从夫人来了……”
“对啊,先是粥,又是井水,现在……”
话还没说完,雨就大了。
雨丝连成了雨幕,哗的一声,大雨从天而降。
雨点砸在人脸上,有点疼。
起初人们下意识的想躲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一个小伙子第一个从窝棚里冲出来,张开胳膊仰着头,任雨水冲着他的脸,又哭又笑。
“下雨啦!下雨啦!”
这一下,越来越多的人从棚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冲进雨幕,去迎接这场盼了太久的雨。
一个老汉脱了上衣,站在雨里仰头大喊,雨水和泪水一起流下来。
一个瘦弱的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亲吻着湿透的土地。
孩子们在积水坑里又蹦又跳,互相泼着泥水,笑声传出很远。
干裂的土地大口吸着水,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泥土味,闻着让人安心。
翠儿拿着伞跑出来,想给林小鱼遮雨。
“夫人,快进来,会淋病的!”
林小鱼却摆了摆手,一动不动的站在雨里。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流。
林小鱼闭着眼,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几个月来的压力和委屈,好像都被这场大雨冲走了。
人群的欢呼声中,一个老婆婆忽然跪在泥水里,指着天,又指着林小鱼,用尽力气喊道:“是锦鲤夫人!是锦鲤夫人给我们求来的雨啊!”
她就是之前孙子被林小鱼救了的那个。
这一声喊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所有灾民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林小鱼身上。
对啊,夫人来了,他们就有了稠粥,有了干净的井水,还有了治病的草药。
现在,连这场救命的雨都下来了。
京城童谣说“锦鲤现,河底见”,可现在明明是“锦鲤现,甘霖降”,这才是真的祥瑞。
扑通,扑通。
不知道谁带的头,上千的灾民黑压压的跪在了泥水里。
他们朝着林小鱼的方向磕头。
额头沾满了泥水,可抬起头时,每个人的眼神都亮的吓人,像在看一个神仙。
“皇上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
喊完之后,所有声音汇成了一句。
“锦鲤夫人福泽苍生!”
那声音比雷声还大,在这片土地上空回响。
林小鱼被这个场面惊住了。
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的人,听着那些呼喊,她脑子有点懵。
林小鱼想去扶他们,想说自己不是神仙,可脚下却动不了。
她只是做了些自己能做的事,怎么就被当成神了?
可当林小鱼看到那些人脸上又是雨水又是泪水,看到他们眼里那种最纯粹的信任时,眼眶一下就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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