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如刀,刮过陆琰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细碎的沙砾混着汗水和干涸的血迹,在脸上结出粗糙的硬壳。
右腿的伤口在每一次迈步时都爆发出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经脉往骨头缝里钻——晶毒的侵蚀并未因初代守山人之泪的压制而完全消退,反倒在这死寂的荒漠里蠢蠢欲动。
他停下脚步,拄着临时削成的粗糙木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沙砾。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昏黄,沙丘在扭曲的热浪中起伏如凝固的浊浪,一直涌到铅灰色天穹的尽头。
那里,一轮硕大、边缘泛着不祥暗红的血月,正从地平线后缓缓爬升,将荒漠染上一层粘稠如血的光泽。
“阿莲……”陆琰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守山人印记在眉心突突跳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指狠狠按压。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牵引着他,微弱却固执,指向西北那片被血月笼罩得更加深沉的黑暗。那是呼唤,更是警告,带着冰冷的恶意,如同毒蛇在骨髓里蜿蜒。
他强迫自己再次迈开步子,靴子深深陷入滚烫的沙中。就在翻过一座高大沙丘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下方巨大的环形洼地中央,矗立着一片令人心悸的黑色巨石。
它们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某种难以想象的伟力强行插进沙海深处,排列成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扭曲七芒星。
每一块巨石都布满风蚀的孔洞,在血月下投射出鬼魅般的阴影。
最令人不安的,是石阵中心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洞口,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高温瞬间熔蚀而成。
洞口深处,一股带着硫磺和金属锈蚀味的阴风正丝丝缕缕地透出,正是那股血脉呼唤的源头!
“就是这里……”陆琰的心沉了下去,守山人印记灼烫得几乎要烧穿颅骨。
阿莲的气息曾在此停留,清晰得像在昨日,却又在某个节点戛然而止,被一股更庞大、更污秽的力量蛮横地掐断、吞噬。
那力量带着山岳般的沉重和归墟特有的冰冷贪婪,盘踞在洞口之下。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滑下沙丘,扑到洞口边缘。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深处隐隐透出一点暗红的光晕。那呼唤的恶意陡然增强,几乎化为实质的尖啸,冲击着他的识海。
“吼——!”
一声沉闷到撼动大地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洞底炸开!整个环形洼地猛地一震,无数沙砾簌簌滚落洞口。紧接着,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
这不是寻常的风,风中裹挟着滚烫的黄沙和无数细碎的暗红晶屑,劈头盖脸地抽打过来。
晶屑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瞬间灼出细小的焦痕,更有一股阴冷的侵蚀之力试图顺着伤口钻入体内。
沙暴!晶毒沙暴!
陆琰只来得及将破烂的衣袍裹住头脸,身体就被狂暴的风力狠狠掼倒在地,翻滚着撞在一块黑色巨石上。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
他死死抱住巨石凸起的根部,身体在狂风中绷紧如弓,像一片随时会被扯碎的枯叶。沙砾和晶屑疯狂抽打着他的后背,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呃啊!”右腿的旧伤在剧烈的撞击和晶毒的双重刺激下彻底爆发,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变得青灰,暗红的脉络如同活物般在皮下蔓延,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守山人印记疯狂闪烁,银灰色的灵力本能地涌向伤处,与入侵的晶毒激烈对抗,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混乱的风暴声中,似乎夹杂着微弱的呼喊。陆琰艰难地侧过头,透过指缝和狂舞的沙幕,隐约看到沙暴边缘有几个模糊的白影在挣扎移动。
净世使!
他们也在这片死亡荒漠中!
其中一个身影被狂风掀飞,重重砸在石阵边缘,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暗红晶痕、痛苦扭曲的脸。
就在这时,怀中的守门人残骨(钱禹最后所赠)突然变得滚烫。
一股远比陆琰自身精纯、浩瀚的守山人灵力猛地从中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古老而决绝的“禁锢”意志,狠狠撞向他身下这块巨大黑石的根基。
轰!
巨石内部发出一声沉闷的断裂声,仿佛某种深埋地底的枷锁被这股外力强行撼动了一丝。
几乎同时,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纯粹的“禁锢”之力从石阵深处反弹回来,狠狠砸在陆琰的意识上。
“噗!”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被风沙卷走。眼前彻底被黑暗和猩红交织的光芒淹没。
………………………………
黑暗粘稠如墨,意识却像一片羽毛,在冰冷死寂的虚空中沉浮。没有痛楚,没有身体,只有无尽的孤寂和坠落感。
倏地,一点微弱的光芒在前方亮起,迅速扩大,形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看到的不再是荒漠,不再是巨石。视角高得令人眩晕,仿佛置身于冰冷星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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