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皇子府,幽篁别院。
夜色更深,如凝固的墨汁。
院外霜狼骑的警戒无声地提升到了最高级别,铁甲在阴影中反射着冷硬的微光。
雷焕按刀立于院中,深蓝披风下的身躯绷紧如弓弦,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处可能藏匿危机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昨夜影阁与寻真会联手突袭的余悸尚未散去。
静室之内。
陆琰依旧沉睡在“冰棺”般的沉眠中。
但眉心那抹守山印的银痕,却在黑暗中愈发清晰,像被反复擦拭的古镜,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辉光。
心口铜符碎片的搏动,在守山印的牵引下,与隔壁传来的、白芷那微弱却精纯的调和之力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蚀心印的灰黑烙印被这内外交加的银辉死死压制,在灵魂角落无声地咆哮、扭曲,却再难掀起大的风浪。
陆琏的寒煞与丹药形成的保护壳,正被这源自他自身的守护力量缓慢而坚定地渗透、融合。
沉眠的表象之下,一场关乎灵魂主导权的无声战争,正接近尾声。
隔壁静室,白芷的状态则截然不同。
经历昨夜本能爆发的净世涟漪,她的意识在污秽泥沼般的诅咒烙印反噬中艰难跋涉。
无数怨毒的触手缠绕撕扯,但识海深处,那朵由净世金光凝聚的莲花雏形却越发清晰。
一点、两点…越来越多的金色光点星辰般亮起,融入莲苞。
每一次光点的亮起,都伴随着一丝污秽黑气的消融与转化。
“唔…”白芷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吟。
她并未睁眼,但眉心皮肤下,那朵金莲印记的轮廓却隐隐浮现,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暖光晕。
这光晕不再是无意识的爆发,而是呼吸般自然流淌的精纯调和之力。
它化着涓涓细流,滋养着她自身枯竭的灵根,抚平诅咒烙印带来的刺痛,更悄然透过墙壁,无声地滋养着陆琰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仿佛最温和的润滑剂,缓解着冰煞与剧毒带来的撕裂感。
周商人盘坐一旁,感受着白芷身上这股趋于稳定、收放渐趋自如的净世之力,圆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喜色。
他手中的符文念珠光芒内敛,维持着隔绝窥探的护罩,但消耗已大为减轻。
老赵靠在门边,虽依旧警惕,但紧绷的神经在白芷那温暖平和的气息笼罩下,也放松了许多。
然而,这份难得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死寂,注定短暂。
…………………………
皇宫,某处隐秘偏殿。
烛火摇曳,映照着陆琮那张因蚀心蛊侵蚀而愈发苍白扭曲的脸。
他焦躁地踱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乌黑的血珠渗出也浑然不觉。
他身后的阴影剧烈翻腾,墨临化身的气息虽然虚弱,却充满了更加阴毒的焦躁与贪婪。
“废物!一群废物!”
陆琮的声音充满了暴戾,“影阁号称无影无踪,寻真会豢养的凶徒悍不畏死!昨夜联手,竟连一个昏迷女子的房间都进不去!还被那贱婢的本能反噬伤了元气!现在陆琏那莽夫又派重兵把守紫宸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父皇那边…”
“急…有何用…”墨临化身阴冷飘忽的意念,在陆琮识海响起,“…蚀心印已入膏肓,陆璋活不过十日,关键是灵应与容器…陆琰体内山灵血与守山印,正在融合。白芷净世金莲根基已成,再拖下去…更难掌控…”
“那你说怎么办?”陆琮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陆琏那疯子寸步不离府邸。硬闯就是送死。”
“硬闯…自然…愚不可及…”墨临化身的意念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圣旨不是在你手中么。名正言顺,才是利器…”
陆琮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怨毒而疯狂的光芒:“你是说…”
“钱禹那条忠犬,该派上用场了…”墨临化身的意念充满恶毒,“携圣旨,以‘验明妖邪、护卫圣安’之名,堂堂正正入府拿人…陆琏再横,敢明抗圣旨么。只要制造混乱,引开他…刹那,照魂镜下,一切无所遁形…”
陆琮脸上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好,好计!本王这就去安排。今夜,就在今夜,本王倒要看看,陆琏如何护住他那‘妖女’弟媳。”
他抓起案几上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眼中只剩下疯狂和毁灭的欲望。
…………………………………
幽篁别院,亥时三刻。
夜色浓稠如墨,连风都仿佛停滞。雷焕突然抬手,示意警戒。
所有霜狼骑精锐瞬间绷紧,恍若拉满的弓弦。
府邸大门方向,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冰冷声响,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死寂。
火光跃动,映照出一队队禁军精锐的身影,刀枪如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队伍最前方,赫然是脸色苍白、眼神阴鸷如毒蛇的阴阳司巡察使——钱禹。
他手中,高高擎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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