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霜狼骑的铁蹄踏碎了官道最后的冰晶,如同移动的钢铁长城,碾过京畿之地最后的荒凉。
深秋的寒风卷起枯叶,拍打在冰冷厚重的甲胄上,发出萧瑟的呜咽。
队伍中央,两辆临时征用的普通马车被严密拱卫着,如同囚笼,又似堡垒。
一辆马车内,陆琰躺在简陋的毡毯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干裂,眉心那枚银色的守山印已隐没不见,只留下一丝极淡的银痕。
但呼吸却比官道上时平稳了许多,带着一种沉入地底般的悠长。
陆琏那霸道的寒煞和冰蓝丹药,暂时封住了他体内狂暴的冲突和致命的剧毒,却也让他陷入了更深层的沉眠。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心口铜符碎片核心土黄山灵血的微弱搏动,与西北方向的呼唤形成一种沉睡中的共鸣。
另一辆马车内,白芷蜷缩着,同样昏迷。
她眉心的金莲印记已完全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但她的气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犹如风暴过后的湖面。
净世金莲的彻底绽放耗尽了她的心力,却也成了一次涅盘,暂时压制了诅咒烙印最狂暴的反噬。只是那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让她如易碎的琉璃。
周商人和断臂的老赵守在她身边,大气不敢出。老赵看着白芷苍白却平静的睡颜,又看看自己那条在金光下奇迹愈合、只留下浅疤的手臂,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忧虑。
队伍最前方,陆琏端坐于黑色龙驹之上,深蓝的玄冰重甲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面沉如水,像亘古不化的冰川。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直视着前方越来越近、匍匐巨兽般的京城轮廓,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蚀心蛊的毒丝…被净化了大半。
体内那股日夜侵蚀他意志、挑动他暴戾疯狂的灰黑色阴影,在那道纯净金光的照耀下,消融了大半。
虽然核心的蛊种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心脉深处,被他的寒煞和意志死死压制,但那日夜不停的啃噬感和扭曲的低语,却前所未有的微弱。
一种近乎陌生的“清醒”感,让他能更清晰地审视自身,审视这场诡异的伏击,审视他那位“温良恭俭”的三弟陆琮,以及…那个力量诡异、冷漠如神只的净山使。
这力量来自那个叫白芷的女子,也间接来自他那个一直不受重视、却在绝境中爆发出守护银辉的四弟陆琰。
“灵应之子…守山人…”
陆琏的指节在冰冷的护腕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戍边多年,他并非对皇族秘辛一无所知,只是从前嗤之以鼻,只信手中之拳。
如今,亲身经历这超乎常理的力量碰撞与净化,由不得他不深思。
西北三神山的异动、寻真会的阴谋、蚀心蛊的蔓延…还有那净山使口中的“山神意志”…这一切,似乎都与这“守山”二字紧密相连。
而他的四弟,似乎正是这漩涡的中心。
“殿下,”一名霜狼骑的副将策马靠近,声音低沉,“前方十里亭,阴阳司巡察使钱禹…拦路。”
陆琏眼中寒芒一闪。
钱禹。
那个在官道上试图用照魂镜验妖、却被自己一拳轰飞的跳梁小丑。居然没死,还敢拦路?
“让他滚!”陆琏的声音如冰渣摩擦。
“钱巡察使手持圣谕,言奉陛下之命,查验四殿下伤势,并…提审妖女白芷。”副将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圣谕。
查验伤势。
提审妖女。
陆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快的动作,好毒的算计,陆琮的人,或者说墨临的爪牙,动作倒是快得很。
这是要在入城门前,就坐实老四“包庇妖邪”的罪名,甚至可能借“查验伤势”之名,行暗害之实。
“告诉他,”陆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清晰地传向前方,“四皇子陆琰重伤昏迷,由本王亲卫护送回府静养。陛下若有旨意,可遣御医至四皇子府诊视。至于无关人等…”
他顿了顿,深蓝的眸子扫过钱禹所在的方向,如同看一只蝼蚁,“再敢聒噪,以惊扰皇子銮驾、延误救治论处,格杀勿论。”
“遵令!”副将凛然应诺,策马向前传令。
很快,前方传来钱禹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发作的尖利声音,最终化为不甘的沉默。
霜狼骑冰冷的铁蹄毫不停留,带起钢铁洪流,碾过十里亭,将钱禹和他身后那群惊魂未定的察灵卫彻底抛在扬起的烟尘之中。
………………………………………………
京城,永安门。
巨大的城门好似巨兽之口,在黄昏的暮色中缓缓开启,露出其后灯火初上、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庞大都城。
城墙高耸,斑驳的墙砖上浸染着岁月的痕迹与无形的血锈。一股混杂着脂粉香、炊烟味、以及更深沉的腐朽与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守门的禁军将领看到陆琏的霜狼骑,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行礼:“末将参见大殿下,恭迎殿下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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