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8年的雨水,来得缠绵而执着。从清晨起,细密的雨丝便斜斜地织在空中,像天地间挂起的一张巨网,将远山近树都笼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我站在静室的窗前,看着雨珠顺着窗棂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圈圈深色的水痕,耳中听着雨声——那不是盛夏暴雨的轰鸣,而是如蚕噬叶般的“沙沙”轻响,每一声都像是落在心尖上,温柔得能化开冬日残留的最后一丝寒硬。
静室是我特意选的修炼之地,建在山腰一处背风的凹处,四壁以青石砌成,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白玉石,能清晰地映出人影。室中央没有繁复的陈设,只在五行方位各置了一件器物:东方摆着一个青瓷瓶,瓶中插着三枝含苞的玉兰,花瓣上还凝着雨珠;南方是一尊红铜小炉,炉中焚着温润的檀香,烟气袅袅上升,遇着屋顶的湿气便化作细小的雾粒;西方放着一面银镜,镜面光洁,映着窗外雨幕的影子;北方摆着一个黑陶盆,盆中盛着新接的雨水,水面平静如镜;中央则是一方黄玉案,案上没有他物,只留着一块凹陷,那是专门为灵晶准备的“温床”。
自立春那日灵晶助我完成蜕变后,这枚鸽卵大小的晶石便多了几分“灵性”。此刻它正躺在黄玉案的凹陷中,通体的五色光晕比往日黯淡了些,流转也略显滞涩——这是能量透支的迹象。立春时,它将大部分五行精华注入我体内,自身便如久旱的土地,亟需滋养。而雨水时节的润泽之气,正是让它重焕生机的最好“甘霖”。
我换上一身素白的练功服,赤足踩在白玉石上。冰凉的石面透过脚心传来一股清冽,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体内流转的温和灵力化解。走到黄玉案前,我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灵晶的表面。以往触之如冰的晶石,此刻竟带着一丝微温,像是吸收了我立春后增长的气血之力。指尖划过之处,五色光晕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我的触碰。
“今日,便换我来滋养你。”我低声道,声音在静室中回荡,与窗外的雨声交织成一种奇异的韵律。
盘膝坐于阵眼,我深吸一口气。静室的门窗都留着细缝,雨水特有的湿润气息顺着缝隙钻进来,混杂着青瓷瓶中玉兰的淡香、红铜炉里檀香的醇厚,形成一股复杂却和谐的气息。这气息入肺时,带着雨水独有的“活”气——那是天地间的水脉被唤醒的信号,是江河湖海蒸腾而上的水汽,是草木根系在雨中舒展的清灵。
运转《五行阵法》的心法,我先将意念集中在东方。青瓷瓶中的玉兰在雨中似乎被催活了,原本紧闭的花苞微微张开一道细缝,露出内里嫩白的花瓣。我引导着窗外的雨水之气,如一条无形的丝线,缓缓注入青瓷瓶中。刹那间,玉兰花瓣上的雨珠化作点点青光,顺着花茎流入瓶底,再沿着地面隐秘的纹路,朝着阵眼汇聚。
这股雨水之气带着极浓的木性。与立春时木气的“生发”不同,雨水的木气更显“温润”,像是被春雨泡透的柳枝,柔韧而富有生机。它顺着我的经络游走,最先抵达的仍是肝经,但这一次,不再是如嫩芽破土般的冲击,而是如清泉灌溉般的滋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立春时被木气冲开的淤塞之处,此刻正被这股温润的木气细细打磨,那些残留的“毛刺”被一一抚平,经脉壁变得更加光滑,灵力流转时的滞涩感又减轻了几分。
“木需水润,方得久生。”我心中明悟。立春的木气是“破”,雨水的木气是“补”,一破一补,才是木气完整的生息之道。
随着木气在体内稳定流转,我将意念转向南方。红铜炉中的檀香烟气原本是直线上升,此刻却在雨水之气的影响下,变得蜿蜒曲折,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绸带。我引导着另一股雨水之气,与南方的火气相融。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跳跃如火苗的火气,在雨水之气的包裹下,竟变得如温水般柔和。它不再是立春时那般炽烈的冲击,而是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脏的外围。
我能感觉到心脏的搏动变得更加沉稳。立春时因火气激发而略显急促的跳动,此刻像是被雨水浇熄了浮躁,每一次舒张都带着一种“润”后的从容。气血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也变了,以往如奔马,此刻如溪流,虽不再迅猛,却更显悠长。红铜炉上的温度渐渐升高,但不再是灼人的燥热,而是像冬日里煨在怀中的暖炉,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份恰到好处的温暖。
这便是雨水火气的妙处——以水润火,去其燥烈,存其温煦。
接着,我将意念移向西方。银镜的镜面映着雨幕,雨水之气拂过镜面时,竟在镜面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水汽。我引导着这股水汽化作的金气,缓缓入体。与立春时金气的“肃杀”不同,雨水的金气带着一种“敛藏”的特性。它不再是如利刃般切割杂质,而是如一块温润的玉石,将我体内的灵力轻轻包裹、压缩。
这股金气在肺部盘旋,将立春时吸入的浊气进一步沉淀。我张口吐出一口气息,只见一道淡淡的灰雾从口中喷出,落在白玉石上,竟凝成一滴小小的水珠——那是金气与雨水之气结合,将浊气“化”为水液的结果。肺部的呼吸变得更加深沉,每一次吸气都能吸纳更多的雨水之气,每一次呼气都能排出更多的杂质。银镜的镜面渐渐变得更加明亮,甚至能映出我体内灵力流转的模糊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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