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如墨。
唯有陆青璃手中那一点苍白如豆的灯火,在无尽的阶梯上摇曳,勉强驱散身前丈许的混沌。光线微弱,甚至无法照亮阶梯两侧的石壁,只能映出脚下粗糙古朴、被无数岁月磨去了棱角的石阶,以及身后赵坤与李元两张因恐惧而扭曲、被阴影切割得明暗不定的脸。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远比上方的石殿更加凛冽。每向下一步,那寒意便加重一分,呵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除了三人压抑的呼吸声、衣物摩擦声、以及脚步落在石阶上的轻微回响,再无其他任何声息。那回音荡开,旋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更衬出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
向下,向下,永无止境般地向下。
仿佛正一步步走向九幽地府的核心。
李元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咯咯作响,在这极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冷…好冷…”他哆哆嗦嗦地抱怨着,声音发飘,几乎带了哭腔,“这梯子…到底还有多长…会不会根本就没底…”
赵坤的情况稍好,但也脸色青白,紧紧抱着双臂,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踏空,坠入这无底深渊。“闭嘴!”他低声呵斥李元,声音却同样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跟着陆姑娘!别自己吓自己!”
陆青璃沉默前行。她的伤势在阴寒环境的刺激下隐隐作痛,但她依旧将大部分心神用于感知四周。灵识如同触须般向前方和左右探出,却如同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只有空旷与虚无。这阶梯通道仿佛开凿在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腔之中,其广阔程度远超她的感知范围。
除了阴冷与空寂,暂时并未察觉到任何活物或明显的危险气息。
但那种被无尽黑暗与未知包裹的压抑感,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人的心神。
怀中的青铜灯盏,那点火星依旧微弱,却稳定地燃烧着,并未因环境的诡异而有任何异常波动。这给了她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又不知向下行进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终于,在灯光所能照亮的极限边缘,阶梯的走势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笔直向下,而是趋于平缓,并开始带有明显的弧度,仿佛螺旋般向着某个中心点汇聚。
同时,空气中那股冰冷的水汽,明显变得浓郁起来。甚至能隐约听到极其微弱的、连绵不绝的“滴答”声,仿佛来自极远处的滴水之音。
“水声!好像有水声!”李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低喊起来。
赵坤也精神一振:“有水源?是不是快到头了?”
陆青璃眸光微凝,步伐不变,却更加警惕。她放缓了速度,将灯盏稍稍向前探出。
灯光艰难地撕破黑暗,隐约照见了前方的景象——阶梯果然已至尽头,连接着一片极为开阔的平地。更远处,灯光无法触及的黑暗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反光。
她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脚底传来了坚硬而平整的触感。赵坤和李元紧随其后,踉跄着踏上实地,两人都因长时间下行而有些腿软,几乎站立不稳。
三人站定,环顾四周。
灯光所及的范围极其有限,只能看出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穴边缘。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地面,向前方延伸,没入黑暗。头顶上方是高耸得无法被灯光照见的穹顶,一片虚无。
而那“滴答”水声,以及浓郁的水汽,正从前方传来。
陆青璃托着灯盏,缓缓向前走去。
走了约莫十数丈,脚下的地面始终平整的可怕,仿佛经过人工精心修葺。而前方那微弱的反光逐渐清晰,并伴随着一种更加清晰的、细密的、如同无数珍珠落玉盘般的“叮咚”声响。
终于,灯光触及了那片反光。
那是一片水。
一片浩瀚无垠、静止如墨的地下深潭。
潭水漆黑,深不见底,灯光照射上去,竟难以穿透水面下尺许,只能映出一点摇曳的苍白倒影,更显其幽深诡异。水面广阔得超乎想象,左右望不到边际,向前延伸,更是彻底融入无尽的黑暗,根本不知其宽广几许。
而在这片死寂的墨潭之上,距离岸边约百余丈的黑暗虚空中,赫然悬浮着东西!
灯光竭力向上蔓延,勉强勾勒出那物的轮廓——那并非自然造物,而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古老石台。石台通体由某种苍灰色的岩石构筑,样式古拙,表面布满了破损与风化的痕迹,边缘处甚至有大块的缺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解。它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与墨色的潭水之上,违背常理,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孤寂与神秘。
更让人心神悸动的是,在那残破石台的中央,似乎矗立着什么物体。距离太远,灯光太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细长的黑影,笔直指向看不见的穹顶。
“那…那是什么?”赵坤声音干涩,指着那悬浮的石台与黑影,满脸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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