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的余温未散,焦糊味混着硫磺水汽,在琉璃别墅的鎏金回廊里凝成不散的阴霾。楚昊然烦躁地扯开领带,昂贵的丝绸在指间皱成一团。董事会视频会议上那几个老狐狸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引以为傲的精英面具上。“清理干净”,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阴鸷。
他踹开西翼花房沉重的雕花木门,积尘簌簌落下。这里曾繁花似锦,如今只余枯枝败叶的腐朽气息。保镖抬着沉重的纸箱进来,重重墩在地上。箱子里,颜允丞的手写笔记堆积如山,泛黄的纸页上墨迹遒劲,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星云潦草图,如同一个未完成的宇宙被粗暴地塞进这狭小的空间。旁边,压着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瓶——玉兰含苞的造型,瓶底蚀刻着小小的“璃”字。那是沈砚知留给女儿颜清璃的遗物,曾盛着她亲手调制的“雪松晨露”,如今瓶身蒙尘,残留的几滴香精早已氧化变黑,散发出酸败的甜腻。
“颜允丞……”楚昊然低语着这个名字,声音里淬着积年的嫉恨与此刻无处发泄的暴戾。他抓起一瓶典藏级的干邑,琥珀色的液体不再用于品味,而是被他像泼洒污水般,粗暴地淋向那堆浸染了颜允丞毕生心血的纸页!浓烈的酒气瞬间升腾,盖过了尘埃,也点燃了他眼底的疯狂。“装什么科技教父?你的琉璃梦,你的破公式,今天就给你送终!”
“啪!” Zippo打火机的幽蓝火苗跳跃而出。他屈指一弹,火苗如同毒蛇的信子,舔上浸透酒精的纸堆边缘。
“轰——!”
火焰猛地窜起!贪婪的橙红夹杂着翻滚的黑烟,瞬间吞噬了脆弱的纸张。公式在火中扭曲蜷缩,星云图化为飞散的灰蝶。文明的悲鸣在烈焰中无声嘶吼。浓烟弥漫,花房穹顶的玻璃被熏黑。
“烧!烧干净!”楚昊然神经质地低吼,一把抄起旁边沾满泥灰的玉兰水晶瓶。看也不看,他粗暴地将瓶口对准火焰上方翻腾的、最浓烈的黑烟,手腕一翻——瓶底那点粘稠变质的“雪松晨露”,连同瓶壁的灰尘,被他狠狠倾泻进火海!
嗤——!
变质精油遇火,猛地爆开一小团妖异的幽蓝火球!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几片未被火焰完全吞噬、边缘带着火星的纸灰,竟像是被无形的气旋卷起,打着诡异的旋儿,飘飘荡荡地落入了那倒悬的玉兰瓶口之中!
“晦气!”楚昊然嫌恶地咒骂,如同甩开烫手山芋,将瓶子猛地掼在旁边的青石地上!水晶撞击石面,发出令人心颤的脆响,却奇迹般没有碎裂。瓶口倔强地朝上,几片带着余烬的灰在瓶中明灭,像垂死的萤火。
保镖押着颜清璃出现在花房门口。浓烟让她呛咳起来,但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那只沾满污泥、倒在地上却依然“盛放”着父亲灰烬的玉兰瓶上。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喉间项圈冰冷的棱角硌着皮肉,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强迫自己看着,看着父亲的宇宙在火焰中化为虚无,看着母亲的遗物沦为肮脏的骨灰瓮。
“看清楚了,颜清璃!”楚昊然抓起一根沉重的铁钎,狠狠捅进燃烧的纸堆!火星与黑灰爆开,如同绝望的烟花。“你爹的骨灰,就用你妈的破瓶子装着!”他狞笑着,铁钎指向玉兰瓶,又猛地戳向颜清璃,“一家人,就该这么整整齐齐地……烂成灰!”
热浪扭曲空气。颜清璃琉璃色的瞳孔映着跳动的火焰和那瓶口朝天的玉兰瓶。瓶身污泥遍布,里面几片灰烬如同垂死的蝶。屈辱和悲愤灼烧着五脏六腑,却在冰冷的现实前冻结成冰。
“说话啊!哑巴了?!”楚昊然铁钎几乎戳到她鼻尖,火星溅落,“是不是在心里咒我?咒楚家不得好死?!”
颜清璃缓缓抬起眼睫,目光掠过癫狂的楚昊然,落在那片狼藉的灰烬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石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噼啪:“烧得掉纸上的墨,烧得掉你偷来的心虚吗,楚昊然?”
“你——!”楚昊然目眦欲裂,铁钎猛地扬起!暴怒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昊然!”周雅冰冷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切入。她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阴影里,镜片后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那不起眼的玉兰瓶上。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锐光闪过。“够了。”她声音平板,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清理现场。动静太大,已经惊动夫人了。”
保镖立刻上前,粗鲁地将颜清璃拽开。另一人拎起冷水桶,狠狠泼向余烬!
嗤啦——!
刺耳的白汽猛烈蒸腾,焦糊味混杂着水汽,令人窒息。一个保镖大步走向地上的玉兰瓶,沾满泥灰的厚重皮靴抬起,眼看就要将那脆弱的水晶连同里面残存的灰烬一同踩碎!
花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楚母裹着厚厚的羊绒披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浓烟呛得她连连咳嗽,浑浊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最终钉在楚昊然身上。“闹什么?!烧个东西都弄得乌烟瘴气!熏得我头疼!”她的目光厌弃地扫过地上溅满泥水、沾着灰烬的玉兰瓶,如同看到什么秽物,厉声道:“什么腌臜玩意儿!看着就晦气!还不快扔出去!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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