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浸透了青石板路,陆明远踏着夕阳余晖而来,玄色官袍下摆扫过沾血的墙根。
他负手立在怡春院后巷斑驳的砖影里,眉目凝着霜雪般的冷意,只抬了抬手,围观百姓便在衙役的呵斥声中退至巷口,窸窸窣的议论声混着胭脂香被晚风卷走。
仵作蹲下身时,铜烟杆在青砖上磕出闷响。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蘸着盐水,沿着死者脖颈缓缓摸索,突然了一声:陆大人,死者喉头软骨完好,不是勒毙。
话音未落,汉卿已蹲到尸体另一侧。
这位总爱摇着折扇的捕头此刻却将竹骨折得噼啪响,盯着死者胸口那柄匕首突然瞳孔骤缩。
刀刃竟以诡异的45度角斜插进肋骨,刀柄上还凝着半干涸的血珠,在暮色里泛着暗红的光。
借刀一用。
汉卿话音未落,已从呆愣的衙差腰间抽出佩刀。
寒光掠过众人眼前时,陆明远的眉峰微微一动,却见捕头突然将刀锋抵住自己左肋。随着闷响,刀锋擦着内侧腰腹堪堪刺入,惊得几个衙役失声惊叫。
汉卿却恍若未闻,抽刀再刺,反复三次后才将带了些血的刀掷在地上,溅起几点暗红。
陆明远望着他染血的衣襟,喉结微动:汉卿,可有发现?
大人请看。
汉卿用染血的指尖比画着伤口角度,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巷口雕花木窗,这般刁钻的入刀方位,除非凶手......
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瞥见墙头晃动的衣袂,立刻压低声音:隔墙有耳,回衙再议。
当蒙着白布的担架碾过青石板,陆明远始终垂眸盯着地上蜿蜒的血迹,靴底将某片沾血的花瓣碾碎。
而在三十步外的月洞门后,身着茜色绣服的女子死死攥着鸳鸯丝帕,指节泛白如纸。
泪水砸在丝帕的并蒂莲上,晕开一片深色水痕,倒像是帕上的鸳鸯浸在了血泊里。
回到县衙后,仵作将男子的尸体平放在验尸台上,手持银针开始仔细检查。
银针探入死者口鼻、咽喉,并未变色,初步排除中毒可能。
随后,仵作解开死者衣物,露出胸口那处致命伤,伤口周围皮肤呈青紫色,边缘不规整,显然是被大力刺入所致。
汉卿站在一旁,任由县令大人包扎擦伤的侧腰,目光紧紧盯着那把匕首。
他回想起在后巷时匕首插入的怪异角度,刀刃略微倾斜,与身体正面并非垂直,倒像是凶手从一个非常规的高度和方位下的手。
汉卿沉思片刻,突然伸手拿起案台上的一把木尺,模拟着匕首插入的角度,在自己身前比划起来。
大人,死者除了胸口致命伤外,身上并无其他明显外伤。
仵作汇报道,不过,死者指甲缝里有些许皮肉碎屑,应该是与凶手搏斗时留下的。
汉卿点点头,目光依然专注在匕首的位置上。
他脑海中不断还原着案发场景:这男子为何会出现在怡春院后巷?凶手又是如何以这样奇怪的角度将匕首刺入他胸口?
而且,从伤口来看,凶手的力气不小,极有可能是个身强力壮之人。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跑来:大人,在后巷附近的墙角发现了这个。说着,递上一块染血的碎布。
汉卿接过仔细查看,布料质地柔软细腻,边缘绣着精致的花纹,显然不是寻常百姓家之物。
汉卿摩挲着手中的碎布,眼神愈发深邃。
种种线索在他脑海中不断交织,一个大胆的推测逐渐成型。
将所有证物妥善保管,继续派人在怡春院附近排查,尤其是与他有往来之人。
陆明远放下了手中的纱布,继续道:另外,密切注意城中出入的可疑人物。
衙役领命而去,汉卿再次看向验尸台上的尸体。
此时,窗外的天色渐暗,一缕残阳透过窗棂洒在裹着尸体的白布上,为这场神秘的命案更添了几分诡异。
而那个在暗处观察的绣服女子,又与这起案件有着怎样的关联?陆明远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大人,据怡春院附近的居民所描述,这位面生的尸体是来自西域的商人,名字叫陈思。一个月前租了后巷陈麻子的房子。”从外面回来的王二,拿着卷起来的画像汇报。
“西域商人?为何会在这胭脂巷入住?他与这怡春院的女子到底有何关联?”
“这男子经常出入怡春院,也许是个单纯的嫖客。”
王二小声嘀咕,有些羡慕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死尸。
暮色漫进衙署偏厅时,张三粗布鞋底还沾着原乡的泥星子。
他跨进门槛的瞬间,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出细碎声响,惊得王二手中的茶盏磕在木案上。
张三仰起脖颈灌尽凉茶,喉结上下滚动间,溢出的茶水顺着络腮胡滴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
陈家二儿子叫陈思?
陆明远指尖摩挲着青玉扳指,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影,算起来,与巷中死者年纪倒也相符。
案头摊开的卷宗被晚风掀起边角,映得王二脖颈后的汗珠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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