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默语的每个字宛如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万有余所剩无几的人性认知与过度膨胀的自信之中。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这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由于内心深处某种坚固的认知正在崩塌而产生的恐惧。
柔默语三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所选道路最有力的否定。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组织提供技术时那些含糊其辞的承诺，对“实验数据”近乎苛刻的要求，以及对他力量增长幅度精确到极致的“指导”……难道……难道他们真的……
“闭嘴！”
万有余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企图用音量驱散心中翻腾的疑云和那令他几近崩溃的恐慌。
他周身的死亡气息像沸腾的墨汁般疯狂涌动，实质般的黑色气流缠上他的双臂，指甲疯长，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左半边尸脸之上猩红的纹路急速闪烁，显然，此刻，万有余体内，丧尸的意志占据了主导：
“谎言！都是动摇军心的谎言！
你们不过是运气好到爆的变异杂种！
什么超级个体，根本不存在！
你们不懂，人类是最弱小、肮脏、卑劣、自私的种族，想要进化就必须抛弃人性！
你以为我是半尸？
不！你错了，我的真正进化体！
我是尸族，这宇宙中孕育出的至高生命形态！
而你所谓的‘超级个体’，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想！尸族才是未来的主宰，而你，柔默语，你和你的同伴终将被我同化，我会亲手把你们改造成最完美的奴仆！”
万有余的声音低沉且狰狞，仿佛来自地狱的嘶吼。
他眼中猩红一片，几乎完全被丧尸的意志吞噬。
然而，正是这种失控的狂怒，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动摇。
柔默语听到万有余的话，瞳孔骤然收缩，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尸族”这两个字，像冰冷的毒蛇钻进她的耳膜，瞬间缠住她的思维核心。
这绝不是万有余这种半吊子半尸能凭空捏造的概念！
它背后代表的，是远超人类现有认知的恐怖真相——丧尸病毒的爆发，难道不是偶然的自然灾害，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人类文明的……种族入侵？！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面对眼前五千半尸军团更甚，瞬间冻住了她的骨髓。
她一直以来的怀疑，关于万有余背后势力庞大资源和技术的来源，关于新型病毒的精巧设计，关于这场屠杀的深层目的……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指向终极黑暗的坐标。
尸族！一个拥有高度组织性、明确进化路径，甚至可能拥有独立社会形态和文明的……异族！
万有余的咆哮还在继续，但柔默语已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更深层的失控。
他狂怒地否认“超级个体”的存在，把人类贬得一文不值，并狂热地鼓吹“尸族”的至高无上，这恰恰暴露了他内心信仰的剧烈动摇。
柔默语三人活生生的存在，就是对他信奉道路最有力的质疑。
他的嘶吼越是歇斯底里，越证明柔默语那番“棋子论”的刀锋，已经深深刺入了他残存人性的要害，激起了对自身存在意义和背后势力真实目的的巨大恐惧。
此刻，丧尸意志的彻底占据主导，更像是他逃避思考、用暴力宣泄内心恐慌的本能反应。
柔默语的思绪在一瞬间掠过无数可能，眼下，万有余即将失控，大战一触即发。
但是，万有余的狂怒和失控，是危机，更是契机！
他此刻被丧尸意志主导，精神防线最为薄弱，也是最容易泄露关键信息的时刻！
他背后那个神秘组织，与这所谓的“尸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合作者？是仆从？
还是……尸族本身在人类世界的代理人？！
柔默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穿透震天的咆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直指灵魂的冰冷嘲讽，再次精准地刺向万有余：
“万有余！看看你自己！看看你所谓的‘至高生命形态’！一个连自己意识都无法掌控，只能被本能和他人意志操控的可怜虫！
你口中的‘尸族’荣光，不过是被更高存在玩弄于股掌的提线木偶！
告诉我，是谁？
是谁给了你‘尸族’的概念？
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是谁……让你心甘情愿地背叛整个人类，成为这场入侵的马前卒？！”
柔默语的每个字都如钢锥般刺入万有余的耳膜，但是柔默语失算了，万有余根本不需要被刺激才会失控——他早已深陷丧尸意志的漩涡，柔默语的质问，反而让他彻底放弃了最后的理性挣扎。
他不再试图辩驳，眼中猩红暴涨，咆哮声中竟夹杂着低沉的呢喃，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交流。
“不好！他要失控了！”
柔默语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厉声喝道：“铁首领，发信号！”
几乎在柔默语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划破黎明时分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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