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立医院查过，说是习惯性流产…丈夫声音发颤，让绝对卧床，打了三个月保胎针。可今天她突然咳得喘不上气…
心电图纸缓缓吐出，何烁盯着单薄的波形图摇头——这远不足以确诊。
先做床旁超声。吴主任的指令让医护们迅速行动。何烁推动仪器时，注意到孕妇腹围异常膨隆的弧度。
超声探头滑过凝胶覆盖的肌肤，屏幕幽光映亮三张凝重的面孔。胎儿臀围超标…何烁突然压低声音。画面中，一团阴影如附骨之疽黏连在尾椎处。
骶尾部畸胎瘤。吴主任的嗓音干涩发紧，胎儿体长21.5公分，肿瘤已占据10.4公分。监测仪滴答声中，阴影在屏幕上张牙舞爪。
何烁凝视着显示屏，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若确诊为肿瘤，无论对腹中胎儿还是孕妇周敏而言，都将面临极其严峻的危机。
建议立即进行超声与核磁共振检查，监测胎儿体内肿物的生长速率。吴主任快速下达医嘱。要明确是恶性肿瘤还是胎内胎畸形，必须争分夺秒完成影像学检查。
肿瘤？周敏丈夫突然拔高音调，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检查单边缘，开什么玩笑？未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着。
何烁上前两步，将手掌轻按在对方颤抖的肩头：请冷静。胎儿肿瘤在临床上并不罕见，常见诱因包括母体携带致癌基因、孕期接触重金属污染或甲醛超标环境。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母体慢性缺氧或胎儿自发基因突变，也可能导致此类情况。
机器故障对吧？周敏丈夫突然扯出扭曲的笑容，眼底却泛着血色，肯定是探头放歪了，把胎儿的屁股误诊成......他的尾音化作一声哽咽，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突然蹲下来抱住头颅，前三次流产已经......要是这次......
周敏苍白的手指扣住丈夫手腕，转头直视吴主任：请告诉我救治方案。这时护士匆忙递来新鲜出炉的检验报告，何烁与何建华快速交换眼神，将文件转呈主任。
动脉血气分析显示患者血氧分压骤降，肺血管堵塞率达20%。X光片呈现特征性楔形阴影，心脏超声更揭示右心系统扩张伴三尖瓣反流——这是典型的肺栓塞征象。
此刻危机如同双头毒蛇，同时噬咬着母婴两条生命。即便经过紧急处置，周敏仍需闯过未来24小时生死关，而这还是建立在血栓未继续恶化的前提下。
何烁猛然一怔，目光转向何建华：肺动脉栓塞，习惯性流产......
抗磷脂综合征。两人异口同声。
吴主任迅速翻阅周敏的检查报告，眉头越皱越紧。她抬头问道：之前在私立医院没查出抗磷脂综合征吗？
周敏茫然摇头：这是什么病？突然，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攥住吴主任的手腕，泪水夺眶而出：医生，求您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已经失去三个孩子了......这个宝宝好不容易撑到22周，真的不能再......嘶哑的嗓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吴主任看着孕妇通红的眼眶，喉头微微发紧。作为妇产科主任，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那种孤注一掷的母性，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拼尽最后的热度。
抗磷脂抗体会引发血栓和流产。她放轻声音，现在需要验血确诊，再制定治疗方案。
何烁望着周敏颤抖的肩线。他或许无法感同身受，但那道目光里的绝望与希冀，任谁都看得分明。三次流产带来的不仅是身体创伤，更有旁人无法想象的精神重压。这个胎儿，已然是她最后的希望。
采血室里，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周敏死死咬住嘴唇。隔壁会议室，何建华将超声影像推向众人：胎儿骶尾部肿瘤已达体积的50%，还在持续生长。虽非恶性，但会压迫心血管系统。
理论上......吴主任的钢笔在病历上划出深深墨迹，这个胎儿很可能无法足月。
何烁突然按住旋转的CT片：终止妊娠确实最安全。但对她而言，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白炽灯在他镜片上投下冷光，至少，该让母亲自己决定。
然而，如果选择为胎儿切除肿瘤，周敏将面临极高的风险。再加上她本身患有抗磷脂综合征，这场手术几乎等同于赌上性命。
何烁建议由患者夫妇自行决定。何建华赞同他的观点，于是两人将病情分析结果告知了这对夫妻。
听完何烁的解释，周敏不停地摇头。医生，我听说你们医院是帝都最好、最权威的。我知道你们有能力为胎儿做这个肿瘤切除手术。
只要摘除肿瘤，我的孩子就能平安无事，对吗？
何烁点头回应：但你的抗磷脂综合征会在长时间手术中引发极高危险，形成血栓的概率很大，可能会危及生命。
我愿意！我接受手术！何烁话音刚落，周敏就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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