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府的大门,缓缓开启。
门外,是依旧被夜色笼罩的长安。曾经彻夜喧嚣的里坊,此刻死寂无声,只有巡逻甲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敲打着每一个尚未入眠之人的心弦。
门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林渊牵着貂蝉的手,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他身后的亲卫,如同沉默的影子,迅速分列两侧,将门内外的两个世界,泾渭分明地隔绝开来。
府门之外,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在焦躁地来回踱步。
正是司徒王允。
这位昔日里注重仪态,一言一行皆是士族表率的老臣,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他头上的进贤冠歪向一侧,几缕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黏在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身上那件紫色的朝服,也起了不少褶皱,看样子是仓促间从床榻上爬起,胡乱穿上的。
当府门打开,看到林渊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时,王允那张布满忧虑的老脸,瞬间被狂喜所占据。他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
“林贤侄!”王允一把抓住了林渊的手臂,那双干枯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你无事便好!老夫……老夫在府中听闻厮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门……国贼董卓,他……如何了?”
他问得急切,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得的,对答案的恐惧。
他怕听到最坏的消息。
林渊反手轻轻拍了拍王允的手背,示意他安心。那温和而有力的动作,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魔力,让王允焦躁的心绪,瞬间平复了些许。
“王司徒辛苦了。”林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您在府中坐镇,运筹帷幄,小子在外奔走,幸不辱命。”
他侧过身,让出身后的貂蝉,然后目光迎上王允,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疲惫的微笑。
“董贼与其爪牙李儒,皆已伏诛。”
“什么?”王允愣住了,仿佛没听清林渊的话。
“我说,”林渊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入王允的耳中,“董卓死了,李儒也死了。相国府已被我部接管,宫城禁卫也已换防,陛下安然无恙。”
轰隆!
王允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死了?
都死了?
董卓和李儒,这两座压在汉室江山之上,压得所有忠臣义士都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就这么……在一个晚上,全没了?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力,远比他预想的“连环计”成功,要猛烈千百倍。他的计划里,应该是吕布在盛怒之下,于朝堂之上,亲手杀死董卓。然后,他王允,再以朝廷元老之名,出面收拾残局,清剿董贼余党。
可现在,吕布在哪?他根本没听到任何关于吕布的消息。
相国府被接管?宫城禁卫已换防?
还是被“我部”?
一个个关键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允的心头。他不是蠢人,相反,他很聪明。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几句话背后,那令人心惊胆战的真相。
这不是他导演的“连环计”成功了。
这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他那粗陋的剧本之上,进行了一次堪称鬼斧神工的,釜底抽薪式的改编!
他王允,连同他自以为得计的“连环计”,都只是这个年轻人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什么美人计,而是眼前这个青年,和他手中那支不知何时已经磨砺得锋利无匹的,真正的刀!
一股寒意,从王允的脚底升起。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林渊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惊惧。
他……他到底是谁?他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长安城只是送走了一头猛虎,又迎来了一条更可怕的,更懂得隐忍和伪装的蛟龙?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林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他心中的惊惧,却又鬼使神差地,慢慢消散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董卓的暴虐,没有李儒的阴鸷,更没有吕布的桀骜。
那里面,只有深不见底的冷静,和一种仿佛将天地都纳入掌中的,绝对的自信。
王允忽然想起,自他认识林渊以来,这个年轻人所做的每一件事。从截断貂蝉与吕布的姻缘,到离间董吕父子,再到远赴凉州收服马腾……他走的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每一步,都将利益最大化。
他有雷霆手段,却没有滥杀无辜。他有滔天权谋,却始终以“清君侧”为名。
这样一个人物……
王允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取代了刚才的恐惧。
他王允,汲汲营营一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匡扶汉室,重振朝纲吗?可他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设计的“连环计”,就算成功,也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吕布反复无常,关东诸侯又各怀鬼胎,他根本没有把握能控制住局面。
可现在,一个比他想象中强大百倍,完美千倍的“执行者”,就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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