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日子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刻意去翻黄历挑什么所谓的黄道吉日。对他们而言,能够坦诚相待、彼此认同,决定携手共度余生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日子。最终,他们定在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普通工作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心境,明朗而温暖。
没有迎亲的车队,没有喧天的锣鼓,更没有冗繁的仪式。这一天早上,赵志强和陈美玲穿着简单却得体的衣服——他是一身熨帖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温和;她则是一袭素雅的乳白色及膝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浅咖色的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只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清新又温柔。
他们带上了各自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如同要去办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务。唯一的特别之处,是陈美玲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新生”钻戒,以及右手腕上那只温润的、刘桂兰传下来的玉镯。这两件信物,无声地诉说着他们之间已然缔结的深厚联结。
孙佳明和李小红作为他们共同的好友和这段感情的见证者,早已等在民政局门口。孙佳明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比他自己当初领证时还要郑重其事,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李小红则穿了一件喜庆又不失庄重的枣红色连衣裙,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巧的单反相机,准备记录下这重要的时刻。
“强子,美玲姐,恭喜恭喜!”看到他们下车走来,孙佳明立刻迎了上去,用力拍了拍赵志强的肩膀,又对陈美玲笑着点头。
“恭喜赵经理,陈总!”李小红也赶紧上前,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谢谢你们能来。”赵志强笑着回应,虽然努力表现得平静,但那微微发亮的眼神和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陈美玲则挽着他的手臂,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对着两位好友温柔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充斥着浓郁的浪漫气息。大厅里光线明亮,整洁而安静,几对和他们一样前来办理登记的新人分散坐着等待,脸上大多带着相似的、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笑容。工作人员坐在窗口后面,熟练地处理着各项流程,语气平和,带着一种见惯了幸福的职业性祝福。
取号,等待。四个人找了一排空着的椅子坐下。
周围很安静,反而让内心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赵志强紧紧握着陈美玲的手,发现她的指尖有些冰凉,和他一样,掌心也沁出了薄汗。他们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一种即将开启人生新篇章的郑重,以及尘埃落定般的安然。
“紧张吗?”赵志强低声问,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陈美玲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踏实。”
是啊,踏实。不同于年会求婚时那种轰动全场的惊喜与激情,此刻坐在这里,等待着法律程序的确认,感觉更像是船只终于驶入了平静的港湾,找到了可以永久停靠的彼岸。所有的波澜壮阔,最终都归于这份心有所属的安宁。
孙佳明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忍不住压低声音调侃道:“我说你们俩,至于吗?手攥得那么紧,怕谁跑了不成?”
李小红在一旁捂嘴轻笑,连忙用眼神示意孙佳明别捣乱。
赵志强也不恼,反而将陈美玲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坦然道:“就是怕跑了,得抓紧点。”
这句带着玩笑意味的真心话,让陈美玲耳根更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满是甜蜜。
叫号声终于响起,是他们取的号码。
两人站起身,互相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褶皱,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开放的办事窗口走去。孙佳明和李小红则紧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和记录者。
窗口后面是一位四十岁左右、面容和蔼的女工作人员。她接过两人递上去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熟练地在电脑上操作着,核对信息,然后递出来几张表格。
“请仔细阅读,然后在这里签字。”工作人员的声音温和,带着程序化的指引。
赵志强和陈美玲各自拿起笔,低下头,开始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表格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姓名、性别、国籍、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婚姻状况……这些冰冷的信息,他们早已烂熟于心。但此刻,当笔尖落在纸上,写下那一笔一划时,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尤其是写到“婚姻状况”这一栏时,赵志强的笔尖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之前的那段婚姻,如同一个不甚光彩的烙印,曾让他自卑,让他小心翼翼。但此刻,他抬起头,看向身旁正认真书写的陈美玲,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宁静。他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他将与这个美好的女人共同书写。
他深吸一口气,在“离婚”那一栏后面,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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