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轿车最终停在了那栋豪华的婚房楼下。车刚一停稳,赵志强便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单元门洞,将王雨婷和她那辆昂贵的车,以及车厢里令人窒息的冰冷沉默,彻底甩在身后。
他甚至没有上楼。
站在电梯口,他看着那不断变化的数字,只觉得那扇门后所谓的“家”,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彻骨。他猛地转身,径直走出了大楼,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市人民医院。”他报出地址,声音沙哑而疲惫。
现在,他只想立刻回到母亲身边。只有在那里,他或许才能找到一丝真正的喘息之地,哪怕那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和死亡的阴影。
深夜的医院走廊,比白天空寂许多,灯光依旧惨白,照在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光。ICU的隔离门依然紧闭着,但幸运的是,当他通过护士站询问时,得到了一个稍微能让人喘口气的消息:母亲刘桂兰下午短暂清醒过一阵,情况暂时稳定,已经转回了重症监护室,虽然仍需密切观察,但至少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
他被允许在特定时间进去短时间探视。
穿上隔离服,消毒,他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母亲躺在病床上,身上依旧插着各种管子,连着监护仪器,但脸色似乎比之前看到时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不再是死寂的苍白。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生怕惊扰了她。
就在他刚要坐下时,刘桂兰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她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和迷茫,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聚焦,看清了站在床边的儿子。
“强……强子……”她的声音极其微弱,像一丝游息,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你……回来了……聚会……怎么样?”
她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气若游丝,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儿子在王家的聚会如何。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仿佛生怕儿子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家里受了什么委屈。
赵志强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而又酸楚的手紧紧攥住了,鼻子猛地一酸。他连忙俯下身,凑近母亲,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僵硬而勉强。
“妈,你醒了?感觉好点没?”他避开那个问题,先急切地询问她的状况。
刘桂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依旧执拗地看着他,等待答案。
赵志强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脸上的强颜欢笑,用尽可能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轻快的语气说:“聚会挺好的,妈,您别操心。大家都……都挺关心您的,还让我转告您,让您好好养病呢。”
他说着彻头彻尾的谎言,将那些羞辱、冷漠和难堪全部掩盖在轻描淡写的话语之下。他不能让母亲在此时还要为他担心。
刘桂兰似乎信了,或者说,她没有力气去分辨真假。她眼中那丝担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心和疲惫。她又极轻地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又昏睡了过去。
看着母亲即便在病中仍牵挂自己的模样,再对比王家那些人,尤其是王雨婷那令人心寒的冷漠和嘲讽,巨大的酸楚和愧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赵志强淹没。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母亲瘦削憔悴的面容,看着她为生活、为他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留下的深刻皱纹,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仿佛仍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他打来温水,浸湿了柔软的毛巾,拧得半干,然后极其小心地、轻柔地开始给母亲擦拭脸颊和脖颈。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她。
温热湿润的毛巾拂过母亲干燥的皮肤,带来一丝舒适的慰藉。接着,他又开始轻轻按摩母亲那布满针孔和瘀青、有些浮肿的手背和手臂,促进血液循环。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做着这一切。通过这细微的照顾,他内心翻腾的愤怒、屈辱和冰冷似乎也一点点被平复下来。触摸着母亲真实的、温热的皮肤,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他才觉得自己从那个虚伪冰冷的世界,重新回到了现实,触碰到了真正珍贵的东西。
谁才是真正爱他、关心他、无条件为他着想的人?
答案如此清晰,痛彻心扉。
他想起自己为了所谓的前程和家庭,这三年来对母亲的忽视,想起自己甚至没能给她买一件像样的衣服,想起她独自在老家生病咳嗽时,自己只能隔着电话无力地叮嘱……
巨大的愧疚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母亲冰凉的手背上,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但他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深深地呼吸着,汲取着从母亲身上传来的、那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力量。
医院的病房是冰冷的,充斥着药水味。但在此刻,赵志强却觉得,这里远比那个奢华的王家别墅,更像一个能让他栖息、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家”。
因为这里,有真正爱他的人。
他仔细地、一遍遍地给母亲按摩着手脚,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愧疚、悔恨和重新燃起的决心,一点点传递过去。
窗外夜色深沉,病房内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在这片寂静之中,一种无声的、却无比坚定的力量,正在儿子心中慢慢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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