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焦灼中缓慢爬行,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赵志强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塑料椅上,身体前倾,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母亲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一段时间了,那扇紧闭的门像一道生死界限,将他隔绝在外。
费用的问题,像一把始终悬在头顶的利剑。虽然孙佳明之前那三万块暂时稳住了一点局面,但距离医院要求的金额还差得远。他几乎不敢去想,如果钱不够,手术会不会中途停止?那种可能性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浑身发冷。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望的等待和巨大的财务压力压垮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
孙佳明又来了。他跑得有些气喘,额头上带着汗,脸色因为急促的奔跑而泛红。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强子!”孙佳明跑到他面前,气息还没喘匀,就把信封一把塞进赵志强手里,“快!又凑到两万!加上之前的,一共五万!你快去把这2万交上缴上!能顶一阵是一阵!”
赵志强握着那沉甸甸的信封,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抬起头,看着好友因为奔波而显得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脸庞,眼睛瞬间就红了。
五万。他知道这五万块钱对孙佳明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那间刚起步的小律师事务所,每个月的营收也就勉强覆盖成本和基本开销。这三万加两万,很可能是他动用了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可能还拉下脸面去求了别人。
“佳明……我……”赵志强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巨大的感激和愧疚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语无伦次,“这钱……你那边……”
“闭嘴!”孙佳明打断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是兄弟就别说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姨的手术!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再赚!人命关天!快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虚情假意的推辞,只有最实在的行动和最铁的支持。赵志强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沉甸甸的情谊死死攥在手心,转身快步冲向缴费处。
缴上这2万块钱,就像给即将熄火的发动机注入了一点点珍贵的燃油。手术得以继续进行,虽然不知道后续还需要多少,但至少,眼前的危机暂时缓解了那么一点点。
回到手术室外,孙佳明因为事务所还有急事,不得不先离开。临走前,他又反复叮嘱赵志强:“有事立刻打我电话!天塌下来兄弟陪你一起扛!别自己硬撑!”
送走孙佳明,手术室外重新只剩下赵志强一个人。
空气瞬间又变得无比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仪器滴答声。那扇门依然紧闭着,上面的“手术中”红灯亮得刺眼,像一个沉默而残酷的倒计时牌。
等待,成了最漫长的煎熬。
他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踱步,一会儿又无力地坐回冰冷的塑料椅。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通过意念看穿里面的一切。每一次有护士进出,他的心脏都会猛地揪紧,既期待又害怕,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在这种极致的焦虑和寂静中,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了,飘回了遥远的过去,飘回了那个生他养他、如今正躺在里面与死神搏斗的女人身边。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父亲早逝(简单背景交代),是母亲刘桂兰一个人,用她瘦弱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这个破碎的家。她没有文化,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去镇上的纺织厂做最累的临时工,或者去给人家做零活、打零工。
他记得无数个深夜,他一觉醒来,总能看到母亲还在昏黄的灯光下,佝偻着腰,不是糊火柴盒就是缝补衣服,手指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开裂。可无论多累,第二天早上,母亲总会变魔术一样,给他准备好虽然简单却热腾腾的早饭,然后把省下来的几毛钱塞进他书包里,叮嘱他:“强子,在学校好好读书,别饿着自己。”
他想起自己考上大学那年,母亲高兴得哭了,挨家挨户去报喜,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光彩。但很快,学费和生活费就像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母亲二话没说,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那对银镯子——那是外婆留给她的嫁妆。又找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赔尽了笑脸,受尽了冷眼,才勉强凑齐了第一年的费用。
送他去上大学的那天,母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站在火车站口,不停地朝他挥手,脸上笑着,眼睛却红红的。“强子,别惦记妈,在外面吃好点,钱不够了就跟妈说!”她大声喊着,直到火车开远,变成一个小黑点。
他后来才知道,为了供他读完大学,母亲在他走后,同时打三份工。白天在厂里干活,晚上去餐馆洗碗,凌晨还要去扫大街。长期的劳累和营养不良,让她落下了严重的腰腿病和胃病,但她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每次打电话,总是说:“妈好着呢,啥都不缺,你安心读书。”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如今,他大学毕业了,工作了,结婚了,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让母亲享享清福了,可结果呢?他连母亲救命的钱都拿不出来!他让她住在破旧的老屋里,他连一件像样的羽绒服都没能给她买,甚至在她生命垂危之际,还要靠兄弟的接济才能勉强维持治疗!
巨大的自责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如果母亲真的因为钱的问题耽误了治疗……如果他真的失去了她……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猛地用双手捂住脸,滚烫的泪水无法抑制地从指缝中涌出,混合着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他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在低低回荡,伴随着手术室门口那盏红灯冰冷而固执的闪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缓慢得如同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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