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杜大哥真的是壮族啊?”
参加了一场一大队风格的集体劳动后,叶娟跟着李世英回家,好奇地追问,毕竟不管是酒厂还是东方红公社,都不属于建设兵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壮族同胞。
“是啊,如假包换。是不是觉得跟汉人没什么两样?”
叶娟使劲儿点着头,她嘴里说的“杜大哥”就是杜连军,是个性格豪爽的典型西北汉子。
上午酿酒工厂只有一项集体劳动,那就是搅拌果汁,李世英便将前来的社员名字都记了下来,这是要上报大队会计以确认社员们的工分的。
回到家,李世英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在乡村生活,只要有眼力,便总有忙不完的杂活儿。
然后上午便有一波接着一波的人来找李世英,都听说李世英从河对岸领回来一个挺漂亮的姑娘,于是小伙伴们便借着各种名义凑过来瞧一眼。
就连平日里喜欢跟几个老伙计到处闲逛的老爹都来了,老妈送了一大包零食,大嫂拉着叶娟去了老谢家里玩,一向待在木工棚里的大哥李世德也叼根香烟在院门外看了一眼。
郭保生头上还夹着刨花,笑嘻嘻地蹲在一旁问东问西,李世英嫌弃地说:“哪里来那么多问题,你要是闲得慌,就去鸡圈逮两只鸡。”
“好咧,看我的吧!”郭保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便跳进了鸡圈,不一会儿就提起一只鸡来:“这只怎么样?”
“可以。”李世英在菜园子忙碌着,宁远县这里的土地肥沃,气候环境也好,夏天没什么蚊子苍蝇,农作物也少有病虫害,菜地里连蛀虫都少见。
随着小伙伴们各自定居、院子里养起了鸡鸭后,杨文华便研究起了辣子鸡块的做法,这道川菜被他和李世英的老爹俩人琢磨一番后改良,在李世英的建议下,就改良成为了大盘鸡。
“你再去老罗家买只大鹅,钱我下午给他。”
李世英忙着杀鸡,看到郭保生又凑了过来,便吩咐地说。他人缘好,朋友多,中午这一顿饭,少不了有人要“蹭饭”,干脆再炖只大鹅。
“好咧!”郭保生也不去继续干木工活儿,反正是李世德让他来帮忙的,他就忙中偷闲呗。
于是家里很快多了六七个人,有帮忙烧火的,有帮忙备菜的,院子里葡萄架下,两张木桌子拼在了一起,摆满了零食小吃,叶娟帮不上什么忙,抱着老谢家的大闺女,旁边“赛虎”趴在不远处,脑袋贴在地上,摇着尾巴好奇地盯着她。
宋莲秀刚坐完月子不久,难得出门,大家也不让她帮忙,于是她便坐在一旁陪着叶娟说话。
叶娟也是见识到了李世英的好人缘,不断有朋友们送来些新鲜的蔬菜或者小吃食,穆先白还送了一小块熏鹿肉,由于做饭要用猪油,李世英也不好留他一起吃饭,但穆先白也不介意,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世英这个小伙子吧,耐心、细致、脑子灵活、还是个好脾气,他朋友也多,大家伙儿都乐意跟他聊天、玩耍呢。”
宋莲秀不住地夸赞着李世英,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哩。
叶娟只是坐在那里抿嘴笑,她能够感受到李世英和朋友们的热情,是那种“李世英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的热情,而且各有分寸,既没有过分从而突破了人与人之间的某种边际感,也没有仿佛例行公事一般那么虚假。
大家表现得自然而然,让她又找到了跟随父亲刚来边疆时的那种感觉。
孙祥会提了啤酒,慢悠悠地进了院子。眼下赫赫有名的乌苏啤酒还没建厂,伊犁地区本地的啤酒也还得等几年,所以孙祥会是通过供销社弄了两提迪化那里运来的天山啤酒,可惜在一大队一瓶都没有卖出去。
他便干脆自掏腰包,抱过来跟朋友们一起喝了,也算是消消暑气。
老谢来得有些晚,前两天四大队麦子收割结束,老谢去老丈人家里帮着收了些放火烧地的糊麦子,上午又去四大队买豆腐,因为宋莲秀突然想吃了。
于是小院的桌子上又多了一盘炖豆腐,王威还乐呵呵地跑去一道河上游网了些小鱼,给加了一道老李家特色的炸小鱼干。
碗筷杯子都特意用开水烫过了,看着围坐在桌子旁一一张张热情的脸,叶娟又感动又有些惶恐。
上午李世英的父母来了一趟,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她那时候就挺尴尬的。虽说两个老人都很和气,也没有问东问西,但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父亲早亡、母亲又断绝了家庭关系,没有人会告诉她一些该如何接人待物的常识,在酒厂的时候孤苦伶仃一个人,突然面对这样乡村之间的朴素的热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好在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一群人,彼此之间扯着嗓门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气氛一直很欢快而且热闹,叶娟也就渐渐地适应了。
李世英递给了她一瓶桔子汽水,做出了个大拇指弹的动作,叶娟顿时就笑了起来,她想起赵安文兄弟俩提着礼物赔罪、她和苏青去团结农场的时候,李世英就曾这么给她表演过。
于是她将瓶盖轻轻一弹,一旁的王威顿时瞪大了眼睛:“哇,姐姐,你太厉害了!你也跟我郭哥学过武术啊?”
这小伙子是真不知道什么情况,于是大家伙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杯子中倒满了啤酒,这啤酒孙祥会拿来之前还特意用挑回家的河水镇过的,阳光炽热,被厚厚的葡萄藤蔓遮挡,大家便举起了啤酒和汽水。
“愿伟大的领袖万寿无疆!”李世英笑呵呵地举着杯子,他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伤感,但迅速变得欢快了起来:“愿咱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宋莲秀夹了一条鸡腿放在叶娟面前的空碗里,旁边的大嫂也夹了一块鹅肉,看到叶娟咬了一口,大家这才纷纷动筷子。
“你们不啃鸡爪子,都给我啊!”李世英笑呵呵地说,刚说完他的碗里就多了四根鸡爪。
“来嘛,鹅爪子也给你!”孙祥会笑呵呵地拈了一块给李世英,自己也拈了一块,费劲儿地啃完后便摇了摇头,觉得爪子也没什么乐趣,不知道李世英为什么这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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