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生,你去西头看着点儿,火大了就扑灭。”
时间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倔驴狂奔在乡村的土路上,很快又到了麦收时节,七月初,比去年晚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
依旧是三辆康拜因被拖拉机拖着,一大队的全体社员齐上阵,大家再一次地忙碌了起来。
那些小片的、因为拖拉机不好转弯而遗留的麦子,就被社员们抽空用镰刀收割了,今年一大队办了个小型养猪场,更多的社员家里都养了猪、多喂了几只鸡,这些麦子正好收割了也当作饲料。
地里还有许多被拖拉机压倒、被效率不高的老式收割机漏过的麦子,若是人力收割,就得弯着腰甚至蹲在地上劳动,所以仍旧按照老传统,放一把野火烧地。
十多个社员们,男女老少都有,各自分头站,随时准备控制火势。烧麦穗的火不能太大,不然连麦秆带麦粒都一起烧了,所以不少社员们都提着扫帚或者树枝,视情况就扑灭一下。
还有人专门在灭了火的田地里用扫帚扫地,将被烧焦的糊麦子都收集起来,这样的麦子自然不是人吃的,仍旧是当作喂鸡的饲料。
李世英提着一段树枝,俩人负责这一块地的南头火势,李世英朝远处的郭保生喊了起来,让他往西面再走一走。
麦收的流程和去年一样,全体社员上阵,跟在收割机后面装袋、留了一小部分在大队院子的仓库前晒干,其余则用马车拉到场部的晒麦场和仓库储存。
今年一大队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多,但小麦的种植面积还是最多,所以麦收也是最为忙碌的时候,也可以说是一大队一年到头农活儿最忙的一段时间。
那热情的、热火朝天的、从大清早一直忙碌到黄昏后、就连晚饭都要送到劳动现场的麦收工作已经结束,所以大家就跑来收拾地里残留的小麦。
边疆这种粗放式的劳动生产以及对待粮食的方式,又一次引起了不少新人们的惊叹,不少人也同当初的老谢一样,心疼粮食就这么白白浪费,也拿了镰刀就要抢收,但很快就放弃了。
根本收不完啊,这根本不是大家有意浪费,而是人力严重不足、机器效率不完全覆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野火烧起来,然后便迅速兴致勃勃地投入到放火的工作中去了。
今年一大队的养猪户比去年还要多,所以地里放火等着扫地的社员也多,不过也没人哄抢,张全义出面分配了任务,家里只要派了劳动力的,干完活儿后平均分配收获。
也没人觉得吃亏或者要占便宜,毕竟土地属于集体所有,漏掉的小麦名义上还是集体所有,那么集体劳作、集体分配,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最终李世英分得了三大麻袋的烧焦了的麦子,再加上麦麸、玉米面,也足够他喂养两头猪和七八只鸡鸭了。
一大队没有专门的磨面机,社员们的口粮,是大队集中分配,谁家粮食吃完了就去大队那里领取,而大队的粮食则在场部那里磨面。
一大队毕竟社员人口户数不多,比如四大队就有专门的磨面机,而一大队就只能去场部那里排队,磨面的麦麸拉回来,也仍旧是按照人头分配的,只是不那么严格,若是想多要,跟刘会计说一声就可以了。
麦收期间,李世英主动放下了手头的木工活儿,和郭保生负责往地里的劳动现场送饭,有了上次汉族与哈萨克族小伙子们的一场小冲突的教训,这一次张全义已经提前说好了,送饭的人负责维持秩序,所有人必须要排队吃饭,不能插队。
其实大队送饭这种事情,从来不是说先到先得,因为一口吃的而打架闹矛盾,传出去简直要丢整个一大队的脸面,这他娘的咱们边疆什么最多,可不就是这土地和地里的粮食么?
今年李世英这个大队木匠实在太忙碌了,从元宵节过后几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要盖新房、要夯院墙、还得为社员们的木工需求而劳作,郭保生都俨然成为木匠的专职帮工了。
前些天桑木江带了本大队的另外一户维族社员找上门来,先前李世英帮桑木江家里打造的一套组合柜,被这户维族社员看中了,便想要李世英也帮个忙。
李世英同他商量了一下,说好了等他上山挖草药回来之后再开工,让对方先提前把木料都准备好,那个维族社员也同意了,毕竟不能耽误别人赚钱不是?
对于新落户的社员,老社员们还是能表现出相当的宽容来,新家需要添置各种物件,这都是需要用钱的,所以那个维族社员阿扎提根据李世英笔记本上的家具造型选定了心仪的,便回家准备去了。
阿扎提这个名字很有时代特征,颇有些与汉人名字异曲同工的地方,这个名字的本意是“解放”,跟什么建国、建华、国强、国昌都是一样的。
愿意上山挖草药的名单,李世英已经初步拟好了,不过许多前两次上过山的年轻人们都不怎么乐意去了,他们的新家还没住够,家里的杂事也多,况且挖草药实在太煎熬,那种寂寞和无趣,也不是所有人都甘之若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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