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丁主动挑起的、与年轻人们的冲突,马家念两兄弟始终是站在年轻人这边的,他们俩很清楚,这半年来谁对他们的帮助最多,也清楚他们真正的朋友是哪些人。
那天李世英与马思丁打了一架后,老实的马家念还跑来道歉,李世英表示这跟你无关,你犯不着道歉的。
实际上在李世英的记忆里,前世边疆的民族关系,是一点点变差的,尤其是八十年代某个政策推行之后,边疆的汉族人不允许养猪了,少数民族得到极大的优待了,一切都以压缩汉人的利益、让汉人不断退让为优先。
眼下仓库里这群跟汉族人凑在一起打牌的哈萨克社员们,等到了八十年代,就再也玩不到一起了,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新世纪的一零年代,才逐渐好转起来。
初二这天,从四大队来了一辆拖拉机,有些河南老乡和四川老乡来给年轻人中认识的人拜年来了,这让郭保生和章进兴俩人格外羡慕。
公社的河北人并不多,但至少郭保生还认识一个六大队的卢林,俩人也算是老乡。章进兴就有些孤零零的了,他倒是打听到二大队那里有个江苏人,但是一听说对方是苏北的,便连认识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
有些同伴觉得很诧异,毕竟孤身在外,多一个老乡也算是多一个依靠不是?但只有李世英会心一笑,要让章进兴这个扬州人跟二大队那个徐州人互相认个老乡,只怕比让苏联人跟美国人和解还要难!
四大队的同乡们是热情的,因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赵雪峰要结婚了!
赵雪峰是四川万县人,是在迪化跟着李世英一起到一大队来的,小伙子平素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却成了这一群年轻人当中第一个落户后盖房子的,也是第一个要结婚的。
因为他在四大队有个远房亲戚,这个亲戚很热心,主动给他介绍了一个老家的姑娘,这也是赵雪峰在年前就着急要盖房子的原因。
一群年轻人都酸溜溜地祝贺,赵雪峰盖房子,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帮忙的,但这小子要结婚?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正所谓“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听说赵雪峰要结婚,张全义咧着大嘴笑得比准新郎还要开心!没办法啊,一大队的汉人被四大队吸引走了太多,难得见着四大队那里嫁个姑娘过来,他怎能不高兴?
虽然那个姑娘如今还在老家,但张全义认定了,这姑娘的娘家就是四大队!
将冒着小雪特意赶来拜年的四大队的老乡们送走之后,赵雪峰好不容易从一群围着他打听他那未婚妻情况的年轻人中脱身,便找到了李世英。
“楞个要麻烦李大哥一哈,给我屋头打一张双人床,再做一套组合柜嘛!”
其实赵雪峰比李世英的年纪还要大一两岁的,但李世英平日里跟老谢一样稳重,大家都觉得他很可靠,值得信任,便忽略了他的实际年龄。
“中!保管给你把床做嘞结结实实,咋晃都听不见响!”李世英开了句玩笑话,赵雪峰顿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接不上话来。
李世英也不再打趣,拿出画了图样的笔记本:“你来挑一个造型,相中哪个我就给你做哪个。”
反正年后这天气也出不了门,李世英又不怎么喜欢打牌打麻将,大队院子的仓库里加工好的木料又多,他就趁着这段休息的时间把家具都给做出来。
赵雪峰选定了一套组合柜,李世英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将工作地点转移到了小屋外的草棚下面。
这个草棚原本是他的工作区,一面靠墙,三面漏风,不过在小屋里砌了个小火炕之后,他就把原先那个床板拿出来挡住了一面,又从大队仓库里挑了些品相不怎么好的旧床板,便把草棚的两面都遮住了。
从仓库那里端来个火盆,郭保生仍旧主动来帮忙,赵雪峰也打下手,只是一个火盆仍旧不管用,所以在草棚待上一个多小时,三个人又端着火盆钻回了小屋。
“天还是太冷了,咱慢慢干啊。”
赵雪峰不住点头:“好的,好的,不着急。”他已经写好了信,就准备邮局上班后把信发回老家,顺便也从老家要点儿钱,总归是结婚,也算是一件人生大事了。
春节过后的大半个月的天气,是小雪下下停停,难得有放晴一两天的日子,李世英先给赵雪峰做双人床,也因为天气的缘故进度缓慢。
倒是初六那天,卢林跟江少安一起冒着小雪骑马来到了一大队,众人赶忙迎接了,拥着先去了仓库,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应该是我们去给你们拜年的,这么冷的天,让你们专门跑老远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卢林哈哈笑了起来:“说这些见外的话了,都是出门在外,那就是靠朋友互相扶持了嘛。”
江少安是第一次来一大队,觉得很是好奇,到处转着看,还跑去看了看李世英养的那头白猪,俩人顺便交流了一番养猪的心得。
既然有客人来,午饭少不了喝点儿酒暖和一下,卢林笑着说:“老孙过年都待在那拉提,等他来六大队,肯定会来给大家伙儿拜年的。”
江少安又吃上了老谢的手擀面,夸赞地说:“还是谢老大的面食对味!”老谢矜持一笑:“这都是咱们这里的麦子长得好,磨的面好吃!”
他这句话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不少人都夸赞起了李世英,都说他选了个好地方,谁能想到边疆也有一片黑土地呢?
卢林和江少安来的时候带了礼物,一包水果糖和一大袋干花生,似乎都知道一大队去年的时候没有种花生。
半下午的时候,俩人就告辞了,老谢提了两根羊蹄子,李世英提了几根马肠子,虽然六大队也有哈萨克牧民社员,这些东西都不缺,但年轻人们现在可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回礼。
到了正月十五那一天,快中午的时候,孙祥会骑着马来了,给大家带了一大块熏鹿肉,只是他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李世英猜测或许他喜欢的那个女知青也没有结果,但孙祥会不说,大家也不好出言安慰,就陪着他打了一下午麻将。
至于一大队,张全义又通知社员们来领汤圆,那是大队出粮食,从四大队那里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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