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劲松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处理了。对外只宣称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而亡。这是袁承志与黄真商议后的决定,眼下派内人心浮动,强敌在外,若立刻掀开内斗的盖子,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甚至可能逼得刘培生狗急跳墙,造成更大的动荡。
然而,这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
刘培生自那夜之后,明显安分了许多,甚至主动找到袁承志,言辞恳切地表示要“竭尽全力辅佐掌门,稳定大局”,仿佛赵劲松之事真的与他毫无干系。但袁承志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恭敬表象下隐藏的惊惧与更深的怨毒。
冯难敌则依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不偏不倚,仿佛一个纯粹的旁观者。
袁承志心知,刘培生绝不会就此罢手。那封栽赃用的密信还在自己手中,对刘培生而言,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或毁灭证据,甚至……铤而走险。
这一日,袁承志正在与黄真、归辛树商议如何进一步加强后山禁地的防卫,尤其是在那青铜巨门周围布设一些机关陷阱。忽然,安小慧面色凝重,快步走了进来。
“承志哥哥,大师兄,二师兄。”她行了一礼,目光扫过几人,压低声音道,“我方才在整理师父遗物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何事?”袁承志问道。
安小慧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封书信和一本薄薄的笔记。“这是师父生前与几位故交,以及派中几位师叔伯的日常通信与一些事务记录。我本想整理归档,却发现……其中缺少了几封关键的信件。”
“缺少信件?”黄真皱眉。
“不错。”安小慧指着笔记上的几处记录,“你们看,这里,三月初七,刘师叔曾致信师父,商议江南分舵年例银钱之事;这里,四月十二,冯师叔来信询问新弟子考核标准……按记录,师父都应有过回信或批注,但如今盒中却找不到刘师叔的那封来信,也找不到师父给冯师叔的回信底稿。”
袁承志目光一凝。穆人清处事严谨,重要信件往来必有留底,尤其是涉及银钱和人事这等敏感事务。
“会不会是师父自己处理掉了?”归辛树猜测。
安小慧摇头:“师父的习惯,这类涉及派务的信件,即便处理完毕,也会留存至少一年以备查证。而且,偏偏缺失的是与刘、冯两位师叔相关的……”
黄真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定然是有人做贼心虚,偷偷取走了!老子早就觉得刘培生这老小子不对劲!还有冯难敌,看似老实,肚子里不知藏着什么坏水!”
袁承志示意黄真稍安勿躁,沉吟道:“仅凭缺失信件,还不足以断定什么。或许是师父另有安排,或许是被不小心遗失了。但此事确实蹊跷,需暗中留意。”
他看向安小慧:“小慧,此事你做得很好。这些遗物还需仔细整理,若有其他发现,立刻告知我。”
安小慧点头应下,眼中带着担忧:“承志哥哥,你也要多加小心。我总觉得……山雨欲来。”
送走安小慧,黄真仍是怒气难平:“掌门师弟,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刘培生那厮肯定在暗中搞鬼!”
袁承志目光沉静,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缓缓道:“大师兄,稍安勿躁。蛇已出洞,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阵脚,加固篱笆,同时……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黄真与归辛树都看向他。
“不错。”袁承志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赵劲松之事,虽未公开,但刘培生做贼心虚,必定如坐针毡。他定会想方设法探听那封密信的下落,或者,寻找其他能扳倒我的机会。我们只需……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他压低声音,对黄真和归辛树细细分说了一番。
黄真听完,咧嘴一笑,摩拳擦掌:“好!就这么办!老子倒要看看,这老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归辛树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是夜,月黑风高。
袁承志故意在承志斋书房逗留至深夜,灯烛明亮,并有意无意地向值守弟子透露,正在整理师父留下的重要手札与信函,准备封存归档。
子时过后,袁承志吹熄灯烛,佯装回内室休息,实则悄无声息地潜藏在书房的暗影之中,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即便是一流高手也难以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只有山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在袁承志以为今夜对方不会上钩之时,一丝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无异的衣袂破空声,自屋顶传来。
来了!
袁承志精神一振,凝神感知。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房檐倒挂而下,以金钩倒挂的巧妙身法,无声无息地撬开了书房的窗户,灵巧地翻了进来。此人动作比之前的赵劲松更为老辣谨慎,落地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伏低身体,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确认安全后,才开始迅速而精准地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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