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地上零星躺着几具五毒教徒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激烈。袁承志还剑入鞘,那弥漫林间的森寒剑气也随之收敛,但他眉宇间的凝重却未曾减少分毫。
程青竹的出现,如同一道强光,暂时驱散了眼前的危机,却也照出了更深沉的迷雾。这位名震江南的“江东蛇王”,不仅武功高强,似乎还与温家渊源极深,更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师承,甚至对金蛇剑也流露出异样神色。
“程爷爷!您怎么来了?”温青惊喜交加,快步上前,如同见到亲长般拉住了程青竹的衣袖,眼圈微红,显然方才的惊吓还未完全平复。
程青竹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缓和了些:“我在附近访友,听闻南阳地界不太平,又有五毒教的妖人活动,想起你爹信中说你要押送一批药材北上,放心不下,便顺着官道一路寻来。幸好来得及时!”他目光转向袁承志,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位小兄弟是?”
“晚辈袁承志,华山派门下,见过程老前辈。多谢前辈援手之恩。”袁承志再次躬身行礼,态度恭敬。面对这等武林名宿,又是刚刚施以援手的长者,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穆老猴儿倒是收了个好徒弟。”程青竹捋了捋颌下白须,点了点头,目光在袁承志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他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年纪轻轻,内功根基如此扎实,剑法……更是得了真传。”他特意在“剑法”二字上微微一顿,意有所指。
袁承志心中了然,程青竹所指的,恐怕不仅仅是华山剑法,更包含了那诡异莫测的金蛇剑法。他不动声色,只是谦逊道:“前辈过奖,晚辈学艺不精,方才若非前辈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程青竹嘿然一笑,不再纠缠于此,转而看向一片狼藉的四周,眉头微皱:“此地不宜久留,五毒教的人睚眦必报,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所在再细说。”
众人皆以为然。阿福伤势不重,自行包扎后,与温青共乘一马。程青竹在前引路,他对这一带似乎极为熟悉,专挑隐蔽小径,七拐八绕,约莫半个时辰后,将众人带到了一处位于山腰的废弃山神庙前。
庙宇残破,蛛网遍布,但主体结构尚存,足以遮风避雨,且地势较高,视野开阔,易于警戒。
几人进入庙中,清扫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程青竹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水囊和干粮分与众人,自己则拿出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现在说说吧。”程青竹目光扫过袁承志和温青,最终落在温青身上,神色严肃,“小青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温家一向安分守己,怎么会惹上五毒教这等难缠的角色?还有那‘一阵风’崔寨主,据说也栽在你们手里了?”
温青看了一眼袁承志,见他微微点头,便将事情的始末,从如何遭遇“一阵风”劫杀,到袁承志仗义出手相救,再到昨夜客栈被窥伺、今日竹林遭伏击,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袁承志怀揣金蛇剑以及可能与金蛇郎君有关的细节,只强调对方是冲着那株“赤焰茯苓”和自己而来。
程青竹静静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听到那幕后之人竟能驱使“一阵风”和五毒教时,他握着酒葫芦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赤焰茯苓……救治朝中重臣……”程青竹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温老弟这次,怕是卷进了不得的漩涡里了啊。”他抬头看向温青,语气沉重,“小青儿,你可知你爹要救的,是哪位大人?”
温青茫然摇头:“爹爹未曾明言,只说关乎社稷,务必谨慎。”
程青竹沉吟片刻,又看向袁承志,目光深邃:“袁小子,你呢?你下山游历,为何会卷入此事?仅仅是因为路见不平?”
袁承志心知这个问题避无可避,坦然道:“晚辈下山,本为寻访大师兄黄真,并处理一些私事。路遇温姑娘遭难,不能见死不救。至于卷入此事……”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的说法,“或许也是机缘巧合,晚辈觉得此事背后,可能牵扯到一些……故人之恩怨。”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故人之恩怨”几个字,却让程青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活了大半辈子,人老成精,结合袁承志的姓氏、那柄隐隐透着邪异与熟悉的宝剑,以及温家与当年那桩惊天冤案的微妙关联,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故人……恩怨……”程青竹重复了一遍,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说道,“你们猜测幕后之人可能与朝中构陷忠良的奸佞有关,这个方向,恐怕没错。”
他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如今朝局混乱,阉党虽倒,但余孽未清,更有新的权奸把持朝政。袁……袁督师一案,至今仍是禁忌,任何与之相关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温老弟此番举动,无疑是触动了某些人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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