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遁走,夜色重归寂静,只余下屋瓦上几处被踩裂的痕迹,以及钉在瓦片上的几枚幽蓝毒针,证明着方才那短暂而凶险的交手并非幻觉。
袁承志回到房中,面色沉凝。温青迎上前,俏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后怕:“袁大哥,方才那人……”
“武功很高,尤其擅长用毒,来历不明。”袁承志言简意赅,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着那几枚毒针。针身细如牛毛,泛着不祥的蓝光,显然是剧毒之物。“此地不宜久留。”
温青聪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幕后之人既能雇佣“一阵风”,又能派出如此厉害的探子,显然势力庞大,在这南阳城中未必没有眼线。悦来居虽是温家产业,但也并非绝对安全。
“我这就去安排,我们连夜离开!”温青当机立断,立刻转身出门去找孙管家。
袁承志则留在房中,仔细回想着方才与那黑衣女子交手的每一个细节。那诡异阴柔的爪功,那防不胜防的淬毒暗器,还有那最后带着嘲弄的轻笑……尤其是那双在月光下惊鸿一瞥的明亮眸子,总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五毒教……何铁手……”他喃喃自语。师父穆人清当日提及此人时,语气平淡,只说是已被惊走。但如今看来,这何铁手非但没有远离,反而似乎对自己……或者说,对自己卷入的这些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今夜是恰好路过?还是专程为自己而来?抑或是,与那雇佣“一阵风”的幕后黑手有关?
线索纷乱如麻,袁承志只觉得仿佛置身于一团巨大的迷雾之中,四面八方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不多时,温青去而复返,脸色有些沉重:“袁大哥,已经安排好了。孙爷爷伤势未稳,不宜长途跋涉,我留下两个得力伙计和足够的银钱照顾他,并将‘一阵风’移交府衙之事也托付给他们。我们……我们轻装简从,即刻出发。”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与决然,从怀中取出那个引起祸端的紫檀木匣,双手递给袁承志:“袁大哥,此物关系重大,放在我身上恐再招灾祸。你武功高强,交由你保管,我才放心。”
袁承志看着那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匣,并未立刻去接。这匣中之物牵连甚广,拿在手中,无异于接下一个烫手山芋,必将引来更多觊觎与追杀。但他看着温青那信任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眼神,想到这或许关系到一位“关乎社稷安危的忠良”的性命,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将木匣接过,小心纳入怀中。
“好。我们往哪个方向走?”袁承志问道。
“原本计划北上京师,但如今行踪泄露,北上之路必然凶险重重。”温青显然已深思熟虑,“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先向南,绕道湖广,再折转向东,由运河乘船北上。虽然路途遥远些,但或许能避开对方的耳目。”
袁承志略一思索,觉得此计可行。南下也正是他原本计划的方向,可以顺路寻访大师兄黄真。“就依温姑娘之计。”
片刻之后,悦来居的后门悄然打开,三匹快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南阳城的夜色之中。除了袁承志和温青,还有一名温家忠心耿耿、身手也算矫健的年轻伙计阿福随行。
三人不敢走官道,专拣小路而行。夜色浓重,星月无光,只能凭借微弱的星光和袁承志过人的目力勉强辨认路径。马蹄包裹了厚布,踏在地上只发出沉闷的“嘚嘚”声,更添几分隐秘与紧张。
温青骑术颇佳,紧紧跟在袁承志身后,不时回头张望,显然心有余悸。那名叫阿福的伙计则跟在最后,警惕地注意着后方动静。
一路无话,直到天色微明,三人已离开南阳府城数十里,进入一片丘陵地带。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下马休息,饮些清水,吃些干粮。
“袁大哥,多谢你。”温青坐在一块青石上,小口啃着炊饼,忽然低声说道,眼神真诚,“若不是你,我恐怕……”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袁承志摇了摇头:“江湖救急,本分而已。温姑娘不必时时挂怀。”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温姑娘,令尊在朝中……可与什么位高权重之人有过节?或者,在生意上,是否曾与人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
这是他第二次问及温家恩怨,比之前一次更为直接。他必须尽快理清头绪,知道敌人可能的来源。
温青放下炊饼,认真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家父为人谦和,常说‘和气生财’,在生意场上即便有竞争,也多是公平角逐,从未听闻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家。至于朝中……”她蹙起秀眉,“家父虽与一些官员有往来,但也多是正常的生意应酬,并未深入参与朝政。若说得罪……或许只有近年来,家父因敬佩袁……袁督师的为人,曾多次为遭难的袁氏旧部提供些微帮助,或许因此触怒了一些当年构陷袁督师的朝中小人?”
她说到袁崇焕时,声音微微低沉,小心地看了袁承志一眼。她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华山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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