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厮杀与喧嚣悄然掩盖。
戈壁的寒风卷着砂砾,吹拂着苦楝染血的衣袍。他背着依旧昏迷的法尘,凭借着对地脉波动的微弱感知以及对大央边境戍垒分布的依稀记忆,如同一只警惕的夜枭,在阴影中穿梭。
妖族突如其来的东进袭击,虽被暂时阻于那座戍堡废墟之前,但整个大央西境已然风声鹤唳。
沿途,苦楝能看到更多燃烧的村落、废弃的驿道,以及仓皇向内陆转移的难民队伍。戍兵的巡逻明显加强了数倍,但混乱之中,难免有疏漏。借着这骚乱的掩护,以及夜色这天然的帷幕,苦楝终于有惊无险地越过了那道无形的界线,正式踏入了大央的疆域。
肩头被法尘咬伤的地方依旧传来隐隐的刺痛,其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净化感,这让他对自身血液的特殊性更加困惑。法尘在吸食他的血液后那剧烈的反应,绝非寻常。
一连两日,苦楝背着法尘,避开官道与大城镇,专走荒僻小径。他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法尘,更需要弄清楚如何解决法尘体内那随时可能爆发的佛魔冲突。
直到第三日黄昏,法尘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悠悠转醒。他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猩红与混乱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后怕。
“我……又失控了?”他声音沙哑干涩,看着苦楝肩膀上已经结痂但仍显狰狞的齿痕,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佛魔功不愧是佛国禁修的功法啊……”苦楝递过水囊,语气平静,“不过,我的血,似乎对你的魔性有特殊作用。”
法尘接过水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那濒临彻底疯狂的感受,以及吸食苦楝血液后那种如同被投入熔炉般的极致痛苦与随之而来的诡异平静。
“你的血……很奇特。”法尘缓缓道,眼神复杂地看着苦楝,“它并非单纯的压制魔性,也非滋养佛性,更像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净化’与‘平衡’。它强行抚平了佛魔之间的剧烈冲突,但并未根除任何一方。这种感觉……很痛苦,但也让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苦涩:“但这治标不治本。佛魔功的残卷本身就是悖逆之道,强行修炼,如同在体内埋下了一个不断汲取养分的毒瘤。魔性会越来越强,佛性则如同燃料,终有一日会被吞噬殆尽,或者……在我彻底失控前,先行崩溃。”
“可有彻底解决之法?”苦楝追问。他需要法尘活着,不仅因为这短暂的一路相伴的情谊,更因为法尘或许是当下唯一能为他提供关于佛国、关于自身处境关键信息的人。
法尘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山洞的岩壁,望向了某种渺茫的希望:“有。古老记载中有一种秘法,并非消除魔性,而是……为其锻造一个专属的容器。”
“容器?”
“是的,一具‘魔身’。”
法尘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将体内所有的魔性、孽障、以及佛魔功中属于‘魔’的那部分本质,尽数剥离,注入一具全新的、空白的身躯之中。届时,我之本躯留存佛性与人性,而那具魔身,则成为纯粹的魔性化身。二者既可分离,又可凭借功法联系,如同分身。如此,方能解决根本冲突,甚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苦楝目光一凝:“锻造魔身,需要何物?”
“两样关键之物,以及……特殊的锻造之法。”法尘伸出两根手指,“其一,一枚妖王级妖兽的内丹。妖兽无真正心脏,一身精血本源皆凝聚于内丹之中,内丹天生具有‘凝血造型’之能,是承载魔性、塑造魔身根基的最佳核心。”
妖王级内丹!苦楝心头一沉。
那可是相当于人族顶尖修士的存在,实力滔天,内丹更是其性命交修之物,获取难度无异于登天。
“其二,”法尘继续道,目光望向东方,仿佛要穿透无尽山河,“一株名为‘破明花’的奇卉。此花只生长于极东之地,传说中黎明最先照耀之地。它蕴含着一丝打破黑暗、迎来曙光的‘初始之光’的意境,是点燃魔身灵性,使其脱离死物范畴,真正成为‘平衡之身’的关键引子。”
极东黎明之地,破明花……苦楝默默记下,这为他未来的行程指明了又一个方向。
“那锻造之法呢?”他问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法尘的神色变得有些奇异:“记载中语焉不详,只提及需以至刚至阳与至阴至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以特定的韵律反复敲打内丹,引动破明花之光,方能将魔性烙印其中,塑形成功。这‘力’,并非寻常气劲,更偏向于……意志与技艺的具象化。或许,需要两种属性迥异,但又都修炼到极高境界的‘兵器’之道。”
两种不同的兵器之道?苦楝若有所思。他想到了自己正在修习的“九重门”。一重刀门,讲究的是决绝、凌厉、斩断一切。若能再习得一重与之迥异的兵器,是否就能满足这锻造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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