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的年节氛围浓得呛人,红绸彩缎挂满廊檐,鎏金灯笼在寒风里亮得晃眼,颇有一种刻意营造的热闹。
可府内的鸡飞狗跳,半点没因着年关停歇,一切皆因那位柳姨娘。
自贾政将柳氏抬进门做平妻,王夫人便没给过好脸色。
白日里,柳氏端着温顺模样伺候晨昏,被王夫人指桑骂槐怼得抹泪,转头扑进贾政怀里就撒娇告状,贾政就给柳姨娘一大堆东西。
夜里,贾政前脚进了柳氏的西跨院,后脚王夫人就摔碎了三套茶盏。
下人们见两位主子斗得紧,干活越发缩手缩脚,今儿柳氏院里多了两匹锦缎,明儿王夫人房里就多了一盒盒珍珠粉,贾政的荷包一时间是越来越瘪了。
闹得邢夫人日日躲在大房看戏,嘴角就没下来过。
贾母对此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一心操持年宴,差人给宁国府的尤氏送了信,定下正月初六那日摆席款待亲朋。
府里正忙着搭戏台、备宴席,门外忽然传来车马辚辚,林府的年礼,总算到了。
蒹葭立于廊下,望着那浩浩荡荡的五辆马车,眉梢微挑。
往年林府年礼过了二十三便到,今年竟迟了近五日,实在反常。
林府大管家林木一身青布棉袍,利落地跳下车,先捧着林如海的名帖去见贾母。
他礼数周全,对着贾母躬身行礼:老夫人安好,我家老爷托小的给您带话,今年江南事务繁忙,年礼送迟了,还望老夫人海涵。
贾母端着长辈架子,抚着佛珠笑道:不妨事,如海在任上辛苦,有心了。
寒暄过后,林木便指挥着仆役分送礼物,每一份都用朱漆木盒装着,贴了红签,写清了收礼人姓名。
给贾母的是满满两大箱,件件都是华而不实的稀罕物:赤金镶红宝的凤钗一对、翡翠手镯一双。
另一箱是江南织造局新贡的妆花云锦四匹,上面绣着百鸟朝凤、富贵牡丹的纹样,艳——光——四——射。
另有一座赤金打造的小型屏风,还有一对白玉雕刻的仙鹤摆件,皆是工艺繁复,正合贾母喜好奢华的性子。
蒹葭:仙鹤?莫不是父亲想恭送老太太驾鹤西归?
给贾赦的礼物极为厚重:一套上好的紫檀木打造的文房摆件,包括笔架、墨床、镇纸,皆是百年成材的大料,雕工精美。
另有一把前朝的龙泉剑,剑鞘镶金嵌玉,锋利无比。还有十坛陈年的女儿红,皆是窖藏三十年以上的佳酿。
给贾政的则偏向文气:一套宋版的《论语》,纸质泛黄,就是有点霉斑。
一方端溪老坑的砚台,石质细腻,看着还行。
还有一套精致的湖笔,笔杆皆是湘妃竹所制,笔头写字却一般!
邢夫人的礼盒里,是赤金嵌蓝宝石的簪子两对,更显贵重,还有素色杭绸十匹、上好的紫貂皮斗篷一件,以及两盒上进的安神香饼,衬得她素日简朴的性子,却又不失体面。
王夫人的则是赤金项圈、翡翠镯子、玛瑙耳环各一对,虽也贵重,却比邢夫人那箱少了一件玄狐皮的围脖,也没有贾赦那份独有的心意。
一时间,王夫人手里的佛珠都转得冒火星子了。
三春的礼物却最是贴心。
给迎春的是白狐皮的暖手筒、还有一串菩提子手串,另有一盒围棋,选的是云南老坑云子。白子莹润如凝脂,对着光看能瞧见内里细密的冰裂纹。
黑子则沉得坠手,边缘泛着淡淡的墨蓝光泽,是经年久养才有的温润包浆。
配的棋谱是两本,一本是线装的《忘忧清乐集》,另一本是手钞本,喜得迎春看了又看。
给探春的是一套文房四宝,笔杆雕着精致的竹节纹样,砚台嵌着七彩螺钿,墨是徽墨中的极品,纸是澄心堂纸。
另有一幅米芾的字,和一块象牙无事牌,看着便大气,符合探春的性格,让探春欢喜地眉开眼笑。
给惜春的是一套彩绘颜料,色泽鲜亮,皆是西洋人带进来的颜料,一沓素白宣纸,纸薄而韧。
还有一套寿山石雕刻的印章,印文皆是惜春作画闺阁清玩等,看得惜春眼睛亮了亮。
贾宝玉的礼物却很“特别”!一块通灵宝玉的仿制品,材质虽不如真玉,却也是上等的和田白玉,雕工精致,一本《会真记》的手抄本,字迹工整;还有一串珊瑚珠子,色泽红润,正合他爱打扮的性子。
看见这礼物,蒹葭和黛玉笑得肠子疼,父亲太促狭了,“假宝玉”!哈哈哈哈……
王熙凤的礼盒最是丰厚,除了一套赤金点翠头面、两匹霞帔料子外,另有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是给巧姐的赤金长命锁和绣着福字的白狐小披风,还有一对翡翠手镯,说是能保平安,看得王熙凤眉开眼笑,连声道林姑父费心了。
李纨和贾兰的份例也不含糊:李纨得了一匹月白绫罗、一盒金锞子、一块上好的羊绒披肩;贾兰则是一套孩童弓箭、几本启蒙读物,还有一个小巧的算盘,鼓励他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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