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内的黑暗比钻孔通道更甚,仿佛凝固的墨汁,连小璇手中高流明手电的光柱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只能勉强刺穿前方几米的粘稠。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弥漫着浓烈的岩石粉尘味、陈腐的金属锈蚀气息,以及一种更深邃、更冰冷的、如同巨大生物腹腔深处的死寂味道。刚才挣扎时蹭上的暗红胶质物在防护服上留下滑腻的触感,散发出微弱但令人不安的硫磺甜腥。
“你…你的腿!”小璇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光颤抖着照向汪鑫焱的小腿。防护裤被腐蚀开一个拳头大的破洞,边缘的合成纤维像被强酸灼烧过般蜷曲焦黑。暴露的皮肤一片青紫,肿胀发亮,中央一个硬币大小的伤口正渗出粘稠的、带着荧光的暗绿色液体。伤口周围的血管像中毒的藤蔓般凸起,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麻痹感正沿着神经向上攀爬,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汪鑫焱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他迅速从急救包抽出强力消毒喷雾和止血凝胶绷带。“别照!省电!”他低吼着,动作却异常麻利。消毒剂喷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一小股刺鼻的白烟,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他强忍着,用绷带紧紧缠裹住伤口。麻痹感并未消退,反而像冰冷的蛇,缠绕着腿骨向上蔓延。
“那东西…有毒…或者…有寄生性…”他喘息着,声音因疼痛而沙哑。他想起沼灵肉须末端吸盘里的利齿和喷溅的粘液,胃里一阵翻腾。这绝不是简单的物理伤害。
小璇的手电光终于扫向裂缝深处。光柱所及,并非天然岩层。裂缝内壁虽然狭窄,但明显经过人工开凿,残留着粗糙的钻头和爆破痕迹。然而,这些痕迹被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类似巨大蜘蛛网的丝状物覆盖着。丝状物极其坚韧,闪烁着微弱的珍珠光泽,黏附在冰冷的岩壁上,仿佛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凝固而成。
更引人注目的是岩壁上的刻痕。就在他们前方几步远,几行潦草、疯狂、几乎是用指甲或尖锐石块硬生生抠出来的俄文,深深嵌入坚硬的岩石:
> **“不要相信声音!它在模仿!它在学习!”**
> **“热…不是地热…是它在消化…”**
> **“Болото 是活的!它是胃!我们是食物!”**
> **“…不是深度…是刑期…”**
> **“伊万…原谅我…我们不该挖开…”**
> **“光…不要用强光…它会醒来…”**
最后一行字被一道深深的抓痕粗暴地划断,仿佛书写者被什么东西猛地拖走。刻痕边缘残留着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它在模仿’…”小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才那女人凄厉的哭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它在学习’…那哭声…是陷阱?是为了…吸引我们下来?” 寒意比这深渊的温度更刺骨。
“‘消化’…”汪鑫焱盯着“热…不是地热…是它在消化”那一行,联想到外面洞穴那搏动的胶质壁、骸骨淤泥和异常升高的温度,一个恐怖的猜想几乎让他窒息——整个“Болото”洞穴,可能就是一个巨大无匹的、半生物半矿物的“胃袋”!那些血管脉络是输送能量的管道,胶质壁是胃粘膜,而他们这些闯入者,连同之前无数的遇难者…都是它的“食物”!多米的深度,并非地壳的厚度,而是这个恐怖存在被“深埋”的“刑期”!
“‘光…不要用强光…它会醒来’…”小璇猛地捂住了手电筒的强光档位,只留下微弱的红光照明,心脏狂跳。他们刚才在外面使用了高流明探照灯和信号弹!难怪那些触手反应如此剧烈!
就在这时,汪鑫焱头盔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一个断断续续、极其微弱、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男声强行切入频道:
“…May…day…Dnepr…Station…Deep…Camp…anyone…copy…”
“求救信号?”小璇惊疑不定。
“等等!”汪鑫焱眼神锐利如刀,“深度!他说Deep Camp(深部营地)?科拉钻孔官方记录里根本没有一万两千米以下的永久营地!而且这个口音…很老派,像是…冷战时期的苏联人!” 他想起了那些穿着残破防化服的骸骨。
那信号还在断断续续重复着,但内容开始变化:
“…Help…trapped…Bio-Containment…Zone…Breach…Entity…awake…”(求救…被困…生物隔离区…突破…实体…苏醒…)
“…Don’t…trust…the…whispers…”(不要…相信…低语…)
“…It…wears…their…faces…”(它…戴着…他们的…脸…)
信号突然被一阵极其尖锐、仿佛无数指甲刮擦金属的噪音覆盖,接着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带着非人回响的合成音,用标准的俄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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