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急急忙忙赶到酒店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了满当当的一堆人。
周静一一家,来的人真不少。
两张麻将桌,一张坐男的,一张坐妇女。男的那边打牌抽烟,女的那边打牌嗑瓜子,烟雾缭绕、碎壳满地,就这样还坐不下,每张桌子的旁边还多得有一个人在指指点点。旁边有五六个未成年的小娃娃,有的在耍玩具,有的在嬉戏,时不时还打闹一下,惹得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追着跑。
周静一的母亲不是五姐妹嘛,这回都凑齐了,一个都没有少。
这架势,难道是要搞三堂会审吗?
我父亲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管,一个人静静地看央妈的体育新闻,我老妈则有点拘束地坐在他的旁边。周静一有点忙,一会去陪她家的亲戚,一会又时不时过来陪我妈说几句话。
见我赶到之后,服务员问是不是可以起菜。我说没有问题,然后请周静一去提醒她的家人可以吃饭了。
她家那些人说,最后四把。打麻将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最后四把”,就是赢的还想赢,输的想扳本,如果有可能,他们愿意不吃饭,打麻将更来劲。
四把就四把呗,反正上菜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得不说,邛山大酒店的服务质量是到位的,服务员不仅调整了空调的换气模式,还找来几盒空气清新剂,放在房间的几个角落里。
为了准备初次与准岳父岳母的见面宴,我是下了点本钱的,菜定的是1999的套餐,还花差不多一样的钱,买了一箱被称为“高端白酒守门员”的某酒1988和几大桶果汁,烟也备了一条“黑脚杆”,果盘两大个,干果若干。
这基本是我一个多月的工资,为此我没少被老妈批评。她埋怨说,花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还不如找个农家乐把家里带来的鸡鸭鱼加工实在。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周静一家的人终于打完麻将。他们一边盘算着输赢,一边坐到位置上给小孩子添饭,这个时候我终于有机会,认识未来的亲戚们。
“叔叔阿姨好,我叫元亮,这是我爸爸妈妈。”双方见面,又没有什么媒人和其他长辈的情况下,落座后肯定只有我和周静一主动站出来,充当给大家相互介绍的角色。介绍我家人的时候,我父母站起来,说一些譬如“家境贫寒、承蒙不弃”“身处农村、礼数不周”这样的谦逊话。
我介绍的时候,是盯着周静一的父母看的。周静一的父亲是个退休老兵,黑瘦黑瘦地,乐呵呵地笑着回话;她母亲看上去就是精明的女人,面相甚至有点凶恶,烫的那个鸡窝头,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或许觉得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的缘故,周静一的母亲全程黑脸。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假设我有一个小棉袄,辛辛苦苦养大了,突然有天说要飞到别家去,我也会这样。
果不其然,周静一的母亲摆出的是一副审视我家庭条件的样子,面对我父母亲的示好,表现得皮笑肉不笑的。她只是微微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这是我大姨妈,这是大姨父……”周静一一个个地轮着介绍,我努力打起二十倍精神,但是无奈人员太多,还是没有一个个记住他们的姓氏,只是记得了他们的排序。
介绍完之后,就进入了就餐的环节。大家举起杯子,感激第一次相遇。我母亲平时是不喝酒的,但是为了帮儿子讨到媳妇,她还是端起了杯子,但是周静一母亲和四姨却不肯端杯,说是从来都不喝酒。
在周静一的这一家子中,有三个人我的印象非常深。她大姨妈是个没文化的农民,说什么都直来直去的,但是能和我母亲聊得来,两个人说了一些有关田地收成、雨水满盈这样的农务;她的四姨父在税务局工作,爱喝酒也能喝酒,动不动就约我干杯,搞得后期我都不敢朝他那个方向看;五姨是羽绒厂的下岗职工,比较八卦,不仅问我在哪里工作,还问了我的收入情况,房子车子行政级别都问了个遍,比组织部的同志审档案还要详细。
看着这些亲戚,我有点头疼,隐隐有种担忧:以后每次吃饭做事都要面对这些人的话,那就有得受了。
满满一屋子的人,吃饭肯定是席卷的速度,特别是几个小娃娃,对着自己喜欢的菜狂撸。还没吃一会,有些盘子就已经见底,本着好吃就加的原则,我叫服务员拿菜单继续点菜。
这种宴会,我肯定将点菜的主动权交给周静一的家人,结果几个姨妈又叽叽喳喳地争起来,有的说要点下饭菜,建议酸豇豆肉沫;有的说要吃肉,想点个蹄髈;还有的说要吃鱼,酸汤鱼。总之是意见太多,争执不下。我的意思是都点下来,他们又说吃不完,不用浪费。
当然,谁的意见都比不过主角的决定,周静一母亲就一句“吃海鲜”,堵死了所有人的嘴。
这可有点故意的味道。
邛山这内陆深山小城市,吃海鲜的人少之又少。我们本地人更喜欢吃稻花鱼,因为海鲜价格贵,最重要的一点是运输时间太长,基本就没有鲜活的,只能说是海货,根本就不能叫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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