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鞋底碾过那颗浑浊血珠，力道不重，却像踩碎了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黑盒边缘的裂隙里，渗入的血泥骤然发烫，顺着底部符文蔓延开来。那些原本还在缓缓流动、试图重组的光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燃，猛地倒灌回断指光影之中。那团残魂剧烈抽搐，形体寸裂，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颤，随即彻底熄灭，连灰都没留下。
大厅安静得能听见空气回落的声音。
楚寒松了口气，肩膀一垮，差点坐地上。“总算完事了？这玩意儿比前任还难缠。”
慕容雪没接话，指尖轻轻一勾，那枚断念蛊的残丝从空中收回，落在她掌心已是一粒焦黑的小点。她眉头微皱：“执念烧尽了，但味道不对……它临死前，好像在笑。”
苏清绾站起身，脚步轻移，走到云逸尘身后半步的位置。她没说话，只是抬手将一缕微弱的月华之力覆在他后颈，试探着探入他经脉。这一碰，她瞳孔微缩——《九曜真经》的气息仍在，可脉络深处有种说不出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轻轻敲门。
“你还撑得住？”她低声问。
云逸尘没回头，只点了点头。他盯着黑盒，目光沉静。刚才那一脚，不只是踩碎了诅咒，更像是踩开了某扇门。他知道，真正的答案，就在这盒子里。
“开吧。”楚寒拍了拍剑柄，“都打到家门口了，总不能让快递原路退回。”
云逸尘伸手，没有犹豫。
盒盖“咔”地一声弹开，不是靠外力，而是像被某种内在力量推开。幽光散尽，露出内里一枚通体莹白的珠子，静静躺在掌心大小的凹槽中。珠子不大，却仿佛自成天地，表面流转着细密如星河般的纹路，偶尔一闪，竟似有低沉嗡鸣从其中传出。
“这玩意儿……是活的？”楚寒瞪眼。
慕容雪眯起眼，忽然抬手掐了个印诀，指尖泛出一丝淡青色雾气。雾气刚靠近珠子三寸，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她脸色一变：“它在呼吸。”
苏清绾也察觉到了异样。那珠子散发的气息极温和，可每当她体内的月华之力与其接近，就会产生一种微妙的牵引感，仿佛两者本该相识已久。
云逸尘伸出手，指尖距珠子尚有寸许，便感觉到一股温润之力迎面而来。不是攻击，也不是排斥，更像是一种……确认。
他闭了闭眼，体内《九曜真经》自发运转，血脉中的震颤愈发清晰。那感觉，就像小时候母亲煮桂花羹时，热气扑在脸上的暖意。
“它认得我。”他睁开眼，声音很轻，却让三人同时一震。
“啥意思？”楚寒挠头，“你俩以前处过？”
“不是我。”云逸尘摇头，“是我娘。”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了一下。
苏清绾心头一紧。她记得云家覆灭那一夜，云逸尘曾提过，母亲临终前最后的话，是让他“记住桂花香”。当时她以为只是遗言，现在看来，或许另有深意。
“你娘跟这珠子有关？”她问。
“我不知道。”云逸尘盯着珠子，“但我记得，她贴身戴着一块玉佩，形状和这珠子轮廓……几乎一样。”
慕容雪突然插话：“等等，你说玉佩？是不是上面刻着‘归藏’二字？”
云逸尘猛地转头：“你怎么知道？”
慕容雪脸色变了：“因为我娘说过，百年前有个女人，带着‘归藏珠’闯过归墟禁地，从此再无音讯。她说那人姓云。”
楚寒听得一头雾水：“所以这珠子是你妈的传家宝？还是说你妈其实是千年老妖，故意投胎来续费感情卡？”
“闭嘴。”云逸尘淡淡道，目光却已变得锐利。
他不再迟疑，伸手就要取珠。
“等等！”慕容雪突然喝止，“你忘了刚才那股反噬？万一这珠子也是个坑呢？”
“我知道。”云逸尘看着她，“但有些路，必须自己走。”
他说完，五指缓缓合拢。
就在指尖触碰到珠子的刹那，整座大厅微微一震。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制被唤醒。地面裂开几道细纹，隐约有符文亮起，与珠子表面的星河纹路隐隐呼应。
云逸尘只觉掌心一暖，那珠子竟主动贴上他的皮肤，仿佛嵌入血肉一般。下一瞬，一股庞大而温和的记忆洪流涌入脑海——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存在”的感知。
他看见一片荒原，天穹裂开一道口子，无数光柱落下，大地崩解，山河倒悬。一群身穿古袍的人站在祭坛之上，手中高举类似的珠子，口中吟唱着某种古老语言。而在最中央的女人，面容模糊，却让他心头剧颤。
那是他母亲。
记忆戛然而止。
云逸尘猛地抽手，珠子却已无法脱离，稳稳嵌在他掌心，如同生来就属于他一般。他低头看着，呼吸略显沉重。
“怎么了？”苏清绾急忙上前。
“我看到了……战场。”云逸尘缓缓抬头，“上古战场的核心，不在天上，也不在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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