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那滴血浮在空中，像一颗凝固的星辰，映着魔神之眼的幽光。云逸尘抱着他，后背紧贴裂缝边缘的碎石，冷风从地底往上灌，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苏清绾靠在他身侧，指尖还捏着那根银针，针尾微光闪烁，勉强维系着楚寒最后一丝气息。
可就在这短暂的死寂里，云逸尘忽然觉得胸口一空。
不是疼，而是一种被抽干的虚无感，仿佛体内最根本的东西被人一刀剜走。他低头一看，脖颈处一道剑纹正由浅转深，像烧红的铁丝从皮肉下钻出，顺着经脉一路向上爬。
“糟了！”苏清绾猛地抬头，一把抓住他手腕。
她掌心刚贴上云逸尘的脉门，月华之力便如潮水般涌出。可那股力量刚入体，就被一股狂暴的剑气绞得粉碎，反震之力直接将她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喉头一甜，血顺着嘴角滑下。
云逸尘没顾上她，只觉四肢百骸像被无数细针穿刺，每一寸骨头都在发烫、变形。他咬牙撑住，想运转九曜真经压制这股乱流，可功法刚起，经脉里的剑气反而更加暴烈，竟逆着灵力回冲，直扑识海。
“你别硬撑！”苏清绾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现在经脉都快炸了，再催灵力就是找死！”
云逸尘没说话，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那股剑气已经冲到了眉心，识海像是被一把钝刀来回切割，记忆碎片乱飞——幼年时跪在血泊里的画面、林玄风冷笑的脸、楚寒那句“你就是一把剑的执念”……全都混在一起，分不清真假。
就在他意识即将溃散时，一道血线突然从旁甩来，精准落入他口中。
温热，带着铁锈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辛辣。
他猛地一颤，睁眼看见慕容雪正咬破手腕，强行把血喂进他嘴里。她脸色惨白，四象纹在皮肤下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火苗。
“别废话。”她松开手，冷冷道，“你要是死了，谁带我们活着出去？”
那口毒血入体的瞬间，云逸尘全身剧震。剑纹与毒血一碰，竟在体内燃起黑炎，从七窍喷出，却不烧外物，反而往他神识里钻。每一缕火焰掠过，都像有人拿烙铁烫他的魂魄。
他仰头嘶吼，声音撕裂空气。
可就在剧痛最盛时，眼前景象突变——
天塌了。
四域大地寸寸龟裂，山河化作焦土，天空没有日月，只有一只巨大的竖瞳悬在高空，冷冷注视着人间。一座祭坛矗立在废墟中央，燃着幽蓝的魔火。三尊石像跪在坛前，面容模糊，却能认出轮廓——一个握剑，一个执针，一个掌毒火。
那是他们。
云逸尘浑身发冷，想逃，可双脚像生了根。他眼睁睁看着那三尊石像缓缓抬头，石质的眼眶里，竟流出黑色的血。
“不……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可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
“云逸尘！”
一记银针破空而至，狠狠扎进他百会穴。
剧痛让他猛地一震，眼前幻象瞬间破碎。他大口喘气，冷汗浸透衣衫，七窍还在冒黑烟，可意识总算回来了。
苏清绾站在他面前，手里又捏着一根针，指尖发抖。刚才那一针几乎耗尽她最后的力气，脸色白得像纸。
“你差点就没了。”她声音发颤，“刚才你眼睛都黑了，再晚一秒，我就叫不醒你。”
云逸尘低头看自己双手，剑纹还在，但不再乱窜，只是隐隐发烫。他抬头，看见慕容雪靠在石壁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可脸色更差了，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你……不该这么做。”他沙哑道。
“少来这套。”慕容雪冷笑，“你以为我想救你？我只是不想死在这儿。你要是倒了，谁扛楚寒？谁带路？我可不想被魔神当祭品摆上去，还得自己走过去。”
云逸尘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楚寒背到身后，用布条绑紧。他刚直起腰，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震。
咔——
一道裂痕从他脚下炸开，黑炎顺着裂缝往下烧，竟将岩石熔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壑。热浪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腐朽的腥气。
“下面有东西。”苏清绾退后半步，银针在指尖转动。
云逸尘蹲下身，借着黑炎的光往里看。那深渊底下，隐约有火光跳动，像是某种祭坛正在苏醒。再细看，坛面刻着四大家族的图腾——云、苏、慕容、林，一字排开，中间空着一个位置，像是等着谁来填。
“这地方……怎么看着像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他低声说。
“废话，魔神盯我们多久了？”慕容雪啐了一口，“从地脉裂开那会儿，咱们就在它算盘里。”
苏清绾忽然皱眉：“等等……楚寒的血。”
三人同时抬头。
半空中，那滴血还在悬浮，可形状变了——不再是圆珠，而是拉长成一条线，一端连着楚寒天灵，一端直指深渊祭坛。
“它在引路。”云逸尘瞳孔一缩。
话音未落，魔神之眼微微转动，锁链的震动频率再次变化。这一次，不再是单调的脉冲，而是像某种信号，一下一下，敲在人脑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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