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那一声轻咳,像根细针扎进寂静。
云逸尘的手指悬在油纸包上方,指尖离那草药不过半寸,却再不敢落下去。玉佩在怀中滚烫如烙铁,残卷的书页翻动不止,三个字反复浮现——“草有毒”。不是警告,是咆哮。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劈开昏暗,死死盯住牢门外那道佝偻身影。药童低着头,袖口微动,像是在调整药箱的搭扣,可云逸尘看得清楚,他右手小指勾着一根几乎透明的丝线,另一端隐没在墙缝里。
这哪是送药,这是收网。
“瑶月。”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别走。”
苏瑶月正要抬脚,听见这声唤,脚步一顿。她回头,眉心微蹙:“怎么了?”
“你送的药,被人动过手脚。”云逸尘将油纸包缓缓收回,指尖在封口处一抹,一道银光掠过,叶脉边缘那道细微裂痕赫然在目,“这毒不伤人,专破灵台。若我用了,锁灵阵反噬,不出半炷香,经脉尽断。”
苏瑶月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门外药童。那人依旧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你信我吗?”云逸尘盯着她。
她没回答,只是反手将药箱往墙角一推,一步跨回牢门内。
“你疯了!”他低喝,“他会——”
“那就让他看。”她打断他,目光清亮,“我苏瑶月送药救人,天经地义。若这都成了罪,那这规矩,我今日便破了。”
云逸尘一怔。
他原以为她是温婉如水的女子,却不知这水底下,藏着断金碎玉的锋芒。
药童终于抬起头,眼神阴冷:“苏小姐,时辰已过,莫要惹人非议。”
“非议?”苏瑶月冷笑,“我爹让我送药,你拦我?还是……有人指使你,不让我走?”
药童不语,只将手搭在药箱上,指节泛白。
云逸尘忽然笑了。
笑得极轻,却让整个地牢的空气都沉了一分。
“既然你不愿走,”他对苏瑶月说,“那就别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将残卷贴上铁栏,左手按在石壁符印残痕上,右手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铁栏接地处勾画出一道古拙符纹。
刹那间,玉佩震颤,残卷微光流转,那符纹竟如活物般游走,顺着铁栏爬向地牢四角。三处灵力节点逐一亮起,如星辰被点亮。
锁灵阵,有眼。
而他,正用葬仙谷的《破妄指诀》,一寸寸剜出它的眼。
“你这是……”苏瑶月瞪大眼。
“破阵。”他声音低沉,“但需要时间。你若想活命,就别出声,也别乱动。”
她咬唇,点头。
云逸尘闭目凝神,指尖血不断续写符纹。每画一笔,体内便如刀割一次。这秘术逆天而行,以精血为引,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
药童显然察觉了异样。他猛地掀开药箱,一道银针激射而出,直取云逸尘咽喉。
苏瑶月几乎本能地抬手,袖中滑出一根银针,凌空一挑,将那毒针击偏。针尖擦过石壁,溅出火星。
“你也会用针?”云逸尘侧目。
“家传医术,防身而已。”她冷声道,“别分心,我撑不了太久。”
云逸尘不再多言,指尖血已染红整片铁栏。最后一笔落下,三处节点同时爆开微光,锁灵阵嗡鸣一声,如野兽哀嚎,骤然溃散。
铁链应声而断。
他腾身而起,一把拉住苏瑶月手腕:“走!”
药童怒吼,袖中飞出三枚毒镖,却被云逸尘反手一掌震落。他顺手抄起地上药箱,砸向牢门机关,轰然一声,暗门弹开。
一条幽深水道赫然在前,黑得不见底。
“这是……”
“后山废弃的引水渠,通外河。”云逸尘拽她就往里跳,“再晚一步,整个苏府都要围上来。”
两人刚没入黑暗,身后便传来急促脚步声。药童带着四名护卫冲到牢前,只看见断裂的铁链和空荡的囚室。
水道内,潮湿阴冷,脚下是滑腻的青苔。云逸尘一手护着残卷,一手紧握苏瑶月,疾步前行。头顶偶尔有水滴落下,砸在肩头,凉得刺骨。
前行中,云逸尘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十年前青阳镇云家大火那夜的片段,火光冲天,惨叫连连,他的心猛地揪紧,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苏瑶月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云逸尘脚步微顿。
前方尽头,一道微弱月光从石缝透下,照在他脸上。他缓缓抬起手,揭下左脸一角面具。
一道狰狞疤痕,从左眼下方斜划至耳根,在月光下泛着旧伤的暗红。
“十年前,青阳镇云家大火那一夜,”他声音低哑,“我本该死在祠堂。可我活下来了,带着满门血仇,也带着一个没人相信的真相。”
苏瑶月呼吸一滞。
她死死盯着那道疤,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自己额角。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旧痕,像是被火燎过。
“云家……”她喃喃,“那夜……我好像……见过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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