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砸在靶场挡板上。
陆战握着枪，指节绷得发白。
子弹呼啸而出，却偏了靶心三寸。
“砰！”
又一声枪响，还是没中。
他猛地将枪砸在地上，金属与冻土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这点能耐？”
陆天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拎着两把改装过的手枪，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将其中一把扔过去。
“捡起来，陪我玩一局。”
陆战弯腰捡枪，动作带着火气。
“爸，我没心思跟你比这个。”
他的声音里满是憋屈，苏晚走了三天，定位器传来的信号一直在瑞士疗养院，可他每次想联系，都被陆天雄拦下。
“没心思也得比。”
陆天雄举起枪，对准五十米外的靶心。
“砰！”
子弹正中十环，他放下枪，看着陆战。
“你心里的火，要么开枪发泄出来。”
“要么憋死自己，选一个。”
陆战咬咬牙，举起枪。
这一次，他盯着靶心，屏住呼吸。
脑子里却全是苏晚的脸，她走那天，眼神里的失望。
还有沈清越站在她身边，那副“胜利者”的模样。
“砰！”
子弹终于中了靶心，可他的手，还在抖。
“你怕了。”
陆天雄又开了一枪，还是十环。
他走到陆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怕苏晚真的跟沈清越走。”
“更怕她发现，跟着你，从来没真正开心过。”
陆战猛地转头，眼里带着血丝。
“我不是怕！我是……”
话到嘴边，却卡了壳。
他想起自己改苏晚社交密码时，她委屈的眼神。
想起她想去画展，自己以“危险”为由拒绝时，她沉默的样子。
那些被他当成“保护”的举动，此刻全变成了刺。
“你是习惯了把她绑在身边。”
陆天雄坐在旁边的雪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旧照片。
照片泛黄，上面是个笑眼弯弯的女人。
是楚静姝，陆战的母亲。
“当年我跟你一样。”
他指尖拂过照片边缘，声音放轻。
“总觉得把她护在身后，就是对她好。”
陆战蹲下来，看着照片。
他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了。
只听家里老人说，母亲走的时候，很决绝。
“妈当年……为什么走？”
他问过很多次，陆天雄从来没正面回答。
“因为我不让她去法国学设计。”
陆天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
“我觉得女人家，安安稳稳在家就好。”
“可她喜欢画画，喜欢那种自由的日子。”
他顿了顿，看着陆战。
“我把她的画笔扔了，把她的录取通知书烧了。”
“结果呢？她趁我出差，留了张纸条就走了。”
陆战的瞳孔缩了缩。
他从不知道这些细节。
“那后来……”
“后来她在法国出了车祸。”
陆天雄把照片收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我到的时候，她手里还攥着半截画笔。”
他抬头看陆战，眼神里满是告诫。
“陆战，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
“爱不是把人锁在笼子里，是给她翅膀。”
陆战沉默着，没说话。
手里的枪，突然变得很重。
他想起苏晚说过，她想办一个自己的画展。
想带着念之去环游世界。
那些愿望，他都以“不安全”“没时间”为由，压了下去。
“我……我只是怕她出事。”
他低声说，像在为自己辩解。
“怕她出事，不是不让她做事。”
陆天雄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雪。
“你是个军人，该懂‘并肩’的意思。”
“苏晚不是你的兵，更不是你的附属品。”
“她是能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扛事的人。”
回到陆家老宅时，天已经黑了。
陆战刚走进客厅，就看到老夫人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一张折得整齐的纸。
“战儿，过来。”
老夫人招了招手，声音温和。
陆战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奶奶，您找我？”
老夫人把纸递给他。
“这是苏晚嫁给你之前，跟我立的‘军令状’。”
“你看看。”
陆战接过纸，展开。
上面是苏晚的字迹，娟秀却有力。
“我苏晚嫁入陆家，不求锦衣玉食。”
“只求能保留自己的事业，不做依附他人的金丝雀。”
“若陆战日后限制我自由，我有权选择离开，任何人不得阻拦。”
最后，是她的签名和日期。
是他们结婚前一天写的。
“她当时跟我说，”
老夫人看着陆战，眼神里满是疼惜。
“她喜欢陆战，但更想做自己。”
“我当时还夸她，说她有志气。”
“可你看看你，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陆战握着纸，指腹摩挲着苏晚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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