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在昏迷两天后,终于苏醒了过来。剧痛和虚弱让他几乎无法动弹,但当他看到围在床边的同伴,尤其是血狼那布满血丝却充满庆幸的独眼时,这个沉默的汉子只是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几乎看不出的笑容,用沙哑的气音说了两个字:“……没事。”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也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小屋上空的最后一丝阴霾。活着,就有希望。
苏婉清的护理更加精心了。她利用能找到的所有资源,为扳手熬制促进骨骼愈合和补气血的草药,每天为他擦拭身体,防止褥疮。她的耐心和细致,让血狼这个粗人都看得动容,私下里对林风嘟囔:“婉清这丫头,真是没得说……”
林风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快。那融入意识的“起源之种”印记,如同一个永不枯竭的微弱泉眼,持续滋养着他的精神和肉身。他不再感到灵魂层面的刺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与周围环境(尤其是这片山谷)更深层次的连接感。
他开始尝试主动与印记沟通,不是在危机时刻的强行共鸣,而是如同冥想般,去感受它、理解它。
这天清晨,他独自一人来到溪边。经过那场大战和金色光芒的净化,溪水似乎更加清澈,水底的石子纹路清晰可见。他蹲下身,将手浸入冰凉的溪水中,闭上眼,意识沉入那温暖的金色印记。
起初,只是感受到印记本身浩瀚而古老的脉动。但渐渐地,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一种奇异的感知——水中微小的浮游生物在欢快地游动,水底岩石缝隙里沉睡的微生物缓慢的代谢,甚至能隐约感受到水流穿过山谷时,携带的远方山林的气息……仿佛整个生态系统的微弱脉搏,都通过水流这一媒介,被他所感知。
这不是“源”的数据分析,而是一种更直接、更本质的“生命感知”。
他尝试将这股感知力延伸,越过溪流,触及岸边的泥土、青草。他“听”到了草叶根系吸收水分和养分的细微声响,“闻”到了泥土中真菌分解有机物的、常人无法察觉的信息素……这种感知范围还很有限,大约只有周身十米左右,且极其消耗心神,但无疑是一种全新的、强大的能力。
“源,记录这种感知模式,分析其原理和应用潜力。”
【记录中……感知模式与‘起源之种’印记高度相关,疑似为生命场共鸣的初级应用。原理:通过印记与星球基础生命矩阵产生微弱同步。潜力:环境侦察、资源探寻、生命体状态判断、潜在危险预警(对恶意生命场敏感)。需大量练习以提升范围与精度。】
生命矩阵……林风若有所悟。这或许就是“摇篮”意识想要守护的,“起源之种”所代表的东西——星球生命网络本身的核心?
当他结束感知,睁开眼时,发现苏婉清不知何时来到了不远处,正提着一个水桶,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林风?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在这里一动不动……”她快步走过来,语气关切。
林风看着她被晨光勾勒出的柔和侧影,心中微动。他笑了笑,站起身:“没事,只是在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详细解释这超乎常人理解的能力,只是说道,“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苏婉清脸一红,低下头摆弄着水桶的提手:“都说了不用谢……”她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你……你好起来就好。”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气氛有些微妙而温馨。林风看着她羞涩的样子,心中那份因她而起的柔软感觉愈发清晰。他伸出手,想帮她提水桶。
就在这时,夏冰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婉清,小雅醒了,在找你。”
苏婉清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脸上红晕更甚,慌忙应了一声:“啊,好,我马上来!”她几乎是抢过林风手中的水桶(其实林风还没碰到),低着头快步向小屋走去。
林风收回手,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转身看向夏冰。
夏冰站在几步外,晨风吹拂着她利落的短发,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通传。她看着林风,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他气息的不同,但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道:“外围陷阱已经全部修复并做了隐蔽。另外,楚月似乎修复了一部分长距离信号接收功能,正在尝试捕捉外部信息。”
林风点了点头:“辛苦了。”他看着她,想起她默默放在自己身边的撤离路线图,想起她在防御战时毫不犹豫的掩护,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激和……一丝难以名状的欣赏。他知道,夏冰和苏婉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她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支撑着这个团队,也……影响着他。
“你的伤,完全好了?”林风问。
“嗯。”夏冰简短地回答,目光转向山谷之外,“‘收割者’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下一次,来的可能不只是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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