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层薄薄的雾,飘在空气里。
苏棠抱着刚整理好的“蜡像案”案卷,脚步比平时慢了不少。
黑色的皮质案卷袋边角被磨得有些发亮,里面装着这半个多月来的心血
——从林风指甲缝里的树脂残片,到周凯窑炉里的蜡渍DNA报告,每一页都写满了冰冷的证据和沉重的真相。
路过解剖室门口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陈正蹲在门口的矮凳上,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陶盆,盯着里面的仙人掌发呆。
那仙人掌不算高大,青绿色的茎片上顶着细细的尖刺,却透着股倔强的劲儿,哪怕栽在简陋的陶盆里,也长得精神。
苏棠挑了挑眉,放轻脚步走过去,指尖轻轻敲了敲小陈的肩膀:“怎么,案子结了,反倒无所适从了?”
小陈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苏棠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后脑勺,把陶盆往她面前推了推:
“苏法医,这是林风老师工作室的助理送过来的。她说林老师生前最喜欢养仙人掌,说这玩意儿耐活,不管环境多差,往土里一栽就能扎下根,不用费心照料。”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助理还说,让我们别总盯着那些冰冷的证物和案卷,也多看看这些活着的东西
——说林老师要是知道,肯定也希望我们别被案子里的沉重困住。”
苏棠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仙人掌的尖刺,细微的扎痛感从指尖传来,却莫名让人觉得踏实。
她想起周凯陶艺工作室里,窑炉缝隙里那点干涸的蜡渍
——暗黄色的蜡块嵌在砖缝里,混着林风的DNA,像一道洗不掉的罪证;
想起沈浩出租屋里那些扭曲的画作,画中被蜡包裹的人体透着诡异的光泽,字里行间全是对“永恒”的偏执。
再低头看看眼前这盆泛着青绿色的仙人掌,茎片上还沾着点新鲜的泥土,苏棠忽然笑了,眉眼间的疲惫淡了些:
“说得对,我们查案,说到底是为了守护这些‘活着’的日常。要是因为案子里的沉重,连身边的生机都忘了看,反倒本末倒置了。”
正说着,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塑料袋摩擦的轻响。
陆珩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走过来,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他把纸袋往旁边的长椅上一放,带着点无奈的语气开口:
“陈默刚才在队里念叨,说你们俩结案后就泡在实验室,连口热饭都没吃。张局特批的‘破案福利’,楼下那家老字号的生煎包和豆腐脑,我刚去打包回来的。”
纸袋一打开,热气裹着浓郁的肉香瞬间飘了出来,还混着葱花和芝麻的香气。
小陈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那点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搓着手凑过去,咽了咽口水:
“陆队万岁!我从昨天审讯完沈浩,就啃了两口面包垫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生煎包的味儿,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
苏棠也在长椅上坐下,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生煎包。
刚出锅的生煎还带着滚烫的温度,油纸都被浸得有些透明。
她小心翼翼地咬开一个小口,先吸了口里面的汤汁——滚烫的肉汁裹着葱花的鲜味儿,顺着舌尖滑进喉咙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咸淡,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熬夜查案的疲惫。
陆珩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专注吃生煎的模样,嘴角沾了点油星都没察觉,忍不住递过一张纸巾,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苏法医,再专注于‘品鉴’生煎,也别把自己弄成一个刚吃了生煎的‘证物’吧。等会儿还得一起去给林风的家属送结案通知,总不能顶着一嘴油星去吧?”
“知道了。”苏棠接过纸巾,指尖轻轻擦过嘴角,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递到陆珩面前:
“这是林风老师的家属托我转交的。他们看了沈浩画的那些画,说虽然沈浩犯了错,但他画里有几幅关于留守儿童的作品,笔触里全是温度,不像那些‘蜡封人体’的画那么扭曲。”
“家属说,等沈浩刑满释放,要是他还想画画,愿意帮他找个正经的画画工作,比如去公益画室教孩子画画——毕竟,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会走歪路,犯错的人,也该有被拉一把的机会。”
陆珩接过纸条,指尖捏着那皱巴巴的纸页,纸上还留着家属手心的温度。他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忽然感慨地开口:
“比起周凯那种把自己困在仇恨里,最后连自己都毁掉的人,林风家属这份心,才是真的‘永恒’。不记恨,还愿意给犯错的人留条退路,这份格局,不是谁都有的。”
小陈正抱着一个装豆腐脑的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
“可不是嘛!我昨天去城郊仓库区撤证物的时候,还看到刘岩的妻子在给蜡像馆的工作人员送饺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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