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内,晨光如同稀释的薄墨,勉强驱散了角落的深影,却带不走那股沉甸甸的、混合着疲惫与警惕的压抑。老人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却带着不祥的预兆。
林清音强撑着精神,目光落在柜台那柄打开的旧刨刀上。暗红色的锈斑如同干涸凝固的血迹,密密麻麻地附着在刨刃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并非铁锈的金属味,而是一种更接近……屠宰场或是陈旧伤口的、令人喉头泛酸的味道。她的指尖在柜台下微微蜷缩,识海中祖灵骨笛传来细微的警示波动,提醒着她这件东西蕴含的凶煞之气。
谢九安没有放松警惕,他依旧站在一个既能随时策应林清音,又能封堵门口的位置。他的视线在老人和那刨刀之间逡巡。老人身上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只是个普通的、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苦命人,但这把刨刀……那上面的“锈”,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如同看到了某种污秽之物。
苏曼在隔间里似乎被门口的动静惊扰,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但并未醒来。她的精神透支太严重,暂时隔绝在外界的纷扰之外,或许是一种幸运。
“老人家,您这把刨刀……”林清音开口,声音尽量放缓,以免惊扰到对方,“是想典当?”
老人,周老栓,用力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交织着窘迫、恐惧,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期盼。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是,是……掌柜的,您行行好,看看能当几个钱……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的手指颤抖着,想要去触摸那刨刀,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仿佛那上面不是锈迹,而是烧红的烙铁。
“能说说这刨刀的来历吗?还有……它身上的这些‘锈’?”林清音引导着问道。处理诡物,知其根源至关重要。
周老栓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变得空洞而恐惧,仿佛被拖回了某个不堪回首的梦魇。他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咕噜声。
“是……是我干活用的家伙什……跟了我大半辈子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哭腔,“可、可自从上月,我用它刨了老槐树胡同那家要翻新的门板之后……它、它就变成这样了……”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身体开始微微发抖:“那家的门板……邪性!木头是黑的,闻着有股子怪味……我当时就觉得不得劲,可东家催得急……刨着刨着,就感觉刨刃像是刮到了什么硬东西,还……还好像听到了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木头里的结节。可第二天起来,就发现这刨刀上……就开始长这红锈了!怎么擦都擦不掉!越擦,那锈颜色越深,像……像血渗出来一样!”
周老栓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恐惧几乎要溢出来:“这还不算完!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做噩梦!梦里总有个看不清脸的黑影子,拿着这把刨刀,一遍遍地……一遍遍地刨东西!刨的不是木头……是、是……我说不出口!醒来就一身冷汗!而且,我家里的木头家具,好些都莫名其妙多了刨痕,深一道浅一道的……我婆娘吓得带着小孙子回娘家了,不敢回来……”
他伸出自己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双手,那双手此刻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我、我试过把它扔了,扔得远远的!可第二天,它准会自己出现在我枕头边上!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听说你们这当铺……收些稀奇古怪的老物件,我、我就想来碰碰运气……掌柜的,您要是不收,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人说着,几乎要瘫软下去,全靠双手撑着柜台才勉强站稳。那是一种被无形之物逼到绝境的绝望。
林清音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明了。这又是一起典型的诡物侵蚀事件。那老槐树胡同的门板恐怕才是真正的源头,而这刨刀,作为接触并“伤害”了那门板的工具,被动地承载了部分的怨念与煞气,产生了异变,并且纠缠上了使用者。它具有了初步的“依附”和“回归”特性,以及通过梦境和精神影响折磨持有者的能力。
谢九安听完,眉头锁得更紧。这玩意儿听起来比那收音机更直接,更具攻击性,虽然手段似乎没那么诡诈,但那血腥的煞气让人极不舒服。他看向林清音,用眼神询问她的打算。
林清音沉吟片刻。这刨刀必须处理,否则这老人恐怕性命难保。但如何“渡”它?强行净化?这上面的煞气与那收音机的精神污染不同,更偏向于实体化的负面能量和怨念集合,强行驱散恐怕会引动反噬,伤及老人,甚至可能波及当铺。
或许……可以“封存”?
她想起了那个有些许隔绝效果的黑木盒。
“老人家,这东西,我们可以收下。”林清音最终开口道。
周老栓闻言,如同听到了大赦令,混浊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冀之光,连连鞠躬:“谢谢!谢谢掌柜的!您真是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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