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祠堂的惊变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在暴雨停歇后迅速扩散。钱满贯吐血昏迷,钱有财一夜白头,而最致命的是——那根裂成两半的镇运雷击木被抬出祠堂时,所有钱家仆役都看得清清楚楚。
“钱家的天柱…塌了!”
“雷祖发怒,弃了钱家!”
“昨夜那傻子在雷劈的山坡上…定是铁稻神显灵惩戒!”
流言裹挟着恐惧,在湿漉漉的巷弄间疯长。曾经依附钱家的佃户和管事,看着主家紧闭的大门和门缝里透出的颓败死气,心思悄然活络。与之相对的,是叶家仓库前日益高涨的喧嚣。
仓库里,那幅《铁稻星河》已被移到最显眼的位置。每日天光初透,便有村民自发聚在门外,对着门缝里隐约可见的金属光泽稻粒星河虔诚合十。老周头俨然成了“铁稻神”的首席祭司,枯瘦的脊梁挺得笔直,用漏风的嗓门讲述着那夜“神使粪灭火”、“神兽尿护宅”的“神迹”,唾沫横飞。
“光拜画不够!”这日清晨,老周头挥舞着烟杆,浑浊的老眼迸射出狂热的光,“得给铁稻神立像!立个真真的神像!让钱家那些遭了天谴的睁眼看看,谁才是真神!”
“对!立像!”
“俺家有存着的铁木芯!”
“我婆娘织了最好的红绸给神像披挂!”
群情激愤,声浪几乎掀翻仓库屋顶。仓库内,叶梦情正用小刷子蘸着新酿的灵醋,小心地涂抹在几件刚收来的锈蚀农具上,刺鼻的酸味弥漫。林倾城蹲在旁边,好奇地用手指戳着农具上滋滋冒泡的锈迹,被叶梦情轻轻拍开手:“傻儿,别碰,醋咬手。”
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刘大探进头,脸上带着激动和为难:“叶娘子,老周叔他们…想给铁稻神立像,材料都凑了些,可这神像该塑个什么模样?大伙儿都没个主意…”
叶梦情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仓库中央那幅《铁稻星河》。星河浩瀚,铁稻生辉。她放下刷子,走到画前,指尖拂过冰冷坚硬的稻粒,声音平静无波:“神无形,以稻为骨,以铁为魂。铁稻神,便是这方土地生出的不屈之灵。塑像,便塑一株顶天立地、能抗风雷、能生万粟的铁稻吧。”
门外的喧嚣瞬间安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铁稻神像!”
“塑一株顶天立地的神稻!”
材料迅速汇集。老周头贡献了压箱底的一段百年铁木芯做主干,坚硬沉重,自带金属冷光。各家各户凑出了收获时特意珍藏的、最饱满最具金属光泽的变异灵稻谷粒。小凤甚至指挥着几个半大孩子,用柔韧的藤蔓将晒干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稻壳密密编织起来,准备覆盖“稻秆”。
塑像地点选在村子中心、钱家粮仓废墟前的空地上——这里曾是钱家盘剥乡里的象征,如今夷为平地,正好用来供奉新生的信仰。
开工那日,全村能动弹的人都来了。铁木芯被十几个壮汉喊着号子竖起,深深夯入土地。林倾城被老周头恭恭敬敬请到最前面,将第一捧混合了湿润泥土的灵稻种子,糊在铁木芯的根部。
“请神使为神稻奠基!”老周头声音颤抖。
林倾城茫然地看看手中黏糊糊的泥巴种子,又看看身边眼睛亮晶晶盯着他的小宝和小凤,咧嘴一笑,笨手笨脚却无比认真地把泥巴拍在木头上,糊了自己一手。他浑不在意,在衣服上蹭了蹭,扭头对叶梦情憨笑:“小姐姐,种稻稻!”
叶梦情看着他沾满泥点子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场面顿时更加狂热。
“神使亲手播种!”
“神稻必佑我丰年!”
小凤编织的金属稻壳“铠甲”被一片片挂上主干。阳光下,成百上千片边缘锐利、泛着铜铁银三色冷光的稻壳紧密层叠,覆盖在深褐色的铁木上,构成一株高达丈余、通体闪烁着金属寒芒的“稻秆”。稻秆笔直向天,带着一种粗粝而坚韧的生命力。
顶部,则由心灵手巧的妇人用柔韧的草茎和细藤,将那些饱满的金属稻穗精心捆扎、固定,塑造成一个巨大的、微微低垂的“稻穗”形象。每一粒稻谷都坚硬如铁,沉甸甸地凝聚着光芒。
塑像的基座,是村民自发搬来的青石垒砌。叶梦情默默看着,指尖几道微不可查的剑气逸出,悄无声息地在几块关键基石的内部,刻下了《农耕剑诀》中最基础的“固土培元”符文。符文深藏石内,隐晦地流转着微光,将散乱的基石气机悄然勾连一体,坚若磐石。老周头只觉得基座垒好后格外稳当,只当是神迹,激动得连连叩拜。
塑像接近尾声时,小凤忽然指着“稻穗”下方一处:“妈妈,那里颜色变暗了!”只见几片金属稻壳拼接处,新生的铁灰色泽被一层晦暗的锈迹晕染。
“无妨。”叶梦情早有准备。她转身回仓库,拎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正是前些日子灵稻酒发酵失败后产生的、气味浓烈的醋液。她用干净布巾蘸了醋液,细致地涂抹在生锈的稻壳接缝处。刺鼻的酸味弥漫,醋液与锈迹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晦暗的锈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重新露出底下冷冽的金属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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