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村边缘那座废弃的仓库,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更显破败。歪斜的木门勉强合拢,挡不住缝隙里渗进来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屋内,空气凝滞,只有王胜男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像被砂纸磨过。
角落里用几捆干草勉强铺了个垫子,王胜男就躺在上面。林倾城蹲在旁边,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照顾人的孩子,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沉稳。他拧干一块粗布,小心翼翼地去擦王胜男右眼角蜿蜒到下颌的血痕。他的指关节粗大,捏着湿布的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擦拭的不是血迹,而是易碎的琉璃。只是那憨厚的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唇紧抿着,透出一股无声的焦躁。
叶梦情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摊开在膝头的粗布上。
粗布里,是十几片大小不一的碎屑。正是林倾城从十亩废田里劈砍下来的,那些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木硬土块。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一种暗沉的、仿佛浸透了油脂和污血的乌光,边缘锐利,带着天然的凶器质感。浓烈的铁锈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腐败气息,从这些碎屑上散发出来,顽固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叶梦情伸出两根手指,拈起其中一片碎屑。指尖传来沉重、冰冷、滑腻的触感。她凑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那乌黑的表面,仔细分辨着那层覆盖物——滑腻,厚重,如同某种污秽的油脂凝结,又像是金属在极端潮湿环境下滋生的、变异了的铁锈。正是这层东西,赋予了这些硬土块近乎金属的硬度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小凤抱着依旧有些蔫蔫的球球,蜷缩在叶梦情脚边,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惊惧,此刻又盛满了对昏迷的胜男姑姑的担忧。她看着**妈妈**专注研究那些黑乎乎、散发着难闻味道的“石头”,忍不住小声问:“**妈妈**,这些臭臭的石头……真的能打跑那些雾里的坏东西吗?”
小宝安静地坐在另一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他的小木盒。他没有看那些碎屑,目光落在昏迷的王胜男身上,小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努力捕捉着什么常人听不见的声音。
“能。”叶梦情头也没抬,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她摩挲着碎屑边缘的锐利棱角,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层滑腻污秽之下的坚硬本质。“**爸爸**劈它的时候,它很硬。**爸爸**用它打那个最大的坏东西影子时,它很锋利。”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里那把几乎锈成一整块废铁的旧锄头,“比我们带来的任何家伙都硬,都锋利。”
那锄头斜靠在墙角,锄刃部分几乎被厚厚的红褐色锈迹完全包裹,只露出一点点残破的铁色,木柄也朽烂了大半,散发着衰败的气息。这是他们从废弃仓库角落里翻出来的唯一一件勉强能称为“农具”的东西,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武器”。
叶梦情收回目光,再次聚焦在手中的碎屑上。她的眼神锐利如针,仿佛要穿透那层污秽的包裹,看清其核心的秘密。
“这层脏东西……”她用指甲用力刮了一下,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只刮下一点点黑灰色的粉末,那层滑腻的覆盖物纹丝不动,“像一层壳,一层……污秽凝结成的铠甲。它保护着里面真正坚硬的部分,也让它变得……恶心,危险。”她想起雾中影傀被这碎屑击中后,瞬间溶解、渗出黑烟、彻底湮灭的景象。
“要对付雾里的东西,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武器’。”叶梦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迫切的决心,“但光靠**爸爸**劈地,太慢,太费力,动静也太大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墙角那堆从仓库里清理出来的杂物——几个脏污的空陶罐,几块破碎的瓦片,还有半坛子被遗忘在角落、落满灰尘、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醋。
那是之前清理仓库时发现的,不知放了多久的劣质醋,颜色浑浊发黑,气味刺鼻。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星,骤然在她脑海中闪现!
醋!酸!
那层污秽滑腻的“壳”,是否会被酸腐蚀?
“小凤,帮**妈妈**拿那个醋坛子过来。”叶梦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小凤愣了一下,不明白**妈妈**要那又脏又臭的醋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放下球球,踮着脚把那沉甸甸的半坛醋抱了过来。浓烈的酸腐味顿时更加刺鼻。
叶梦情接过醋坛,放在脚边。她拿起一片铁木碎屑,没有丝毫犹豫,将其投入那浑浊发黑的醋液中。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
碎屑沉入醋液底部,表面那层滑腻的污秽物,竟然肉眼可见地冒起了极其细小的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缓慢地溶解、剥离!
叶梦情的心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醋坛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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