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初冬特有的清冽与通透,慷慨地洒满了永和宫的庭院。几株海棠树褪尽了最后的残叶,虬枝伸展,在青砖地上投下疏朗斑驳的影子。
紧闭了数日的东配殿门窗终于打开了,仿佛要将积郁的沉闷尽数驱散。阳光裹挟着微寒的风,迫不及待地涌入室内,带来久违的鲜活气息。
几乎是同时,西配殿紧闭的房门也“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撞开!
“姐姐!姐姐!”清脆欢快的呼唤声像一串银铃,裹挟着初获自由的雀跃,桑宁如同一阵风般卷了进来。她脚步轻快,几乎是“飞”过了外间,直扑向内室的床榻。
圆姐只觉得眼前光影晃动,眼皮重得如同坠了铅块,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床前。
“姐姐你怎的住到西配殿来了?”桑宁环顾了一下这明显不如正殿宽敞的居所,“正殿我都给你空出来了,特意让琥珀她们收拾干净的!咦?你怎么还没起?”她凑近了些,看着圆姐眼底淡淡的青影和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
圆姐把脸往松软的枕头里埋了埋,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睡意,含糊不清地抱怨:“我的小祖宗……你姐姐我天快亮了才睡下……骨头都要散架了……”
桑宁眨眨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喜:“姐姐!你去给我求旨意了?!”
这句话让昏昏沉沉的圆姐猛地清醒了些许。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带着点不确定和期待看向桑宁:“嗯?怎么?皇上有旨意来了?”
“可不是嘛!”桑宁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健康的红晕,“说是即日起解了我的禁足呢!方才我推开窗,亲眼瞧见门口那些木头桩子似的侍卫都撤走了!一个不留!”她说着,还用力挥了挥手,仿佛在驱散那无形的牢笼。
圆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直到此刻才真正松懈下来。
她看着妹妹脸上久违的笑容,心头又是欣慰又是后怕。她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桑宁的手臂,语气郑重:“可算是把你弄出来了……宁儿,你日后可莫要再乱来了,可知道?姐姐的心都快被你吓碎了。”
“知道了知道了!”桑宁此刻满心都是重获自由的欢喜,答应得飞快,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她俯身抱住圆姐露在被子外的胳膊,脸颊蹭了蹭,“姐姐对我最好了!”
圆姐被她蹭得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费力地抽回手臂,整个人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声音含混地嘟囔:“你若是知晓我对你好,就自己出去转悠转悠,让姐姐再睡会儿……求你了……” 那语气,带着困倦至极的可怜巴巴。
桑宁看着姐姐那副随时能睡过去的模样,终于良心发现,笑嘻嘻地应道:“好好好!不吵你了!那我中午再来找你用膳!” 她蹦蹦跳跳地就要往外走。
“等等!”圆姐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急忙叮嘱,“昨夜你可是在佛堂‘跪了一夜’的!精神头别太足了!也别跑远了!就在附近走走透透气,省得被人瞧见说你悔过不诚!”
“知道啦知道啦!”桑宁清脆的应答声随着脚步声远去了,最后还贴心地带上了内室的门。
寝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圆姐几乎是瞬间就放松了紧绷的意识,她满足地喟叹一声,拢了拢温暖的锦被,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柔软的被窝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安宁得让人沉醉。紧绷多日的身心骤然松弛,那浓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闭上眼,几乎立刻就要沉入那无梦的酣眠之中。
……
然而,圆姐觉得自己仿佛才刚合上眼,连一个完整的梦境都没来得及编织,就被一阵急促又刻意压低的声音唤醒了。
“主子?主子?”是秋菊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和不得不为的焦急。
圆姐痛苦地蹙紧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咕哝,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得更深。
“主子,快醒醒!”秋菊的声音又近了些,带着一丝慌张,“御前的梁公公来传话了!人就在正殿等着呢!说是有要紧事!”
梁九功?!
这三个字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圆姐残存的睡意驱散得干干净净。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因为惊悸而怦怦直跳。
“什么时辰了?”她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惊扰的烦躁。
“回主子,刚过辰正初。”秋菊连忙答道。
辰正初!她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圆姐简直欲哭无泪,哭丧着脸抱怨:“我这才刚踏实睡一会儿……” 话虽如此,她的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动作甚至比抱怨更快一步。
“更衣!”她简洁地命令,所有的疲惫在巨大的压力下被强行压制下去。是福是祸?是桑宁的事又生变故?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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