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正殿内,暖香氤氲,珠翠生辉。众嫔妃依序坐定,仪态端庄。许久未见的储秀宫格格今日也难得在座,正依偎在太后身侧,用蒙语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太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不时点头。殿内气氛看似一派和乐融融。
太皇太后与太后叙完家常,目光温和地扫过众人,先是关切地问候了几位身子弱的嫔妃,又特意问起长春宫小那拉氏的胎象和近况,言语间满是慈爱。
正说着,苏麻喇姑亲自搬着一大盆青翠繁茂的翠竹进来,那花盆看着就分量不轻,苏麻喇姑步履却依旧稳健。太皇太后见了,笑道:“正好,这盆翠竹生机勃勃,给长春宫的小那拉氏送去,摆在屋里,安胎压惊是极好的。”
苏麻喇姑应了声“是”,将翠竹安置妥当,气息微匀,脸上却不见丝毫疲态。
圆姐一直细心留意着殿内动静,此刻见状,适时地含笑开口,声音清亮又不失恭敬:“老祖宗说的是,这翠竹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不过臣妾瞧着,苏姑姑如今倒是越来越年轻了,这搬动花盆的利落劲儿,身子骨比臣妾还要好呢!”
太皇太后闻言,看向侍立一旁的苏麻喇姑,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感慨:“苏茉儿也是跟在哀家身边许多年了,哀家总说她歇一歇,有下头那些丫头们伺候着,她非不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生怕旁人伺候得不周全。”
苏麻喇姑微微躬身,声音平和却坚持:“老祖宗体恤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她们哪有奴婢懂您的心思?奴婢不看着,心里不踏实。”这话语里饱含的是数十年主仆相伴的深厚情谊。
坐在下首的桑宁见此温情,听着苏麻喇姑朴实却真挚的话语,心中感动,忍不住憨憨地接口道:“太皇太后您慈心仁厚,待下都是极好的!苏姑姑在这慈宁宫,可不就是老祖宗您的亲妹妹一般么!”
“桑宁!”圆姐心头一跳,立刻低声轻斥,“莫要胡言!”这话虽是赞美,但将仆婢比作主子姐妹,终究有些僭越之嫌。
太皇太后却并未动怒,反而宽容地挥了挥手,目光温和地落在桑宁天真的脸上,又看向苏麻喇姑,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珍视:“无妨。童言无忌,倒也说出了几分真心。哀家与苏茉儿,相伴数十载,风雨同舟,不是亲姐妹,却也胜似亲姐妹了。”这话语重若千钧,是对苏麻喇姑身份和情谊的最高认可,殿内众人无不肃然起敬。
圆姐心念电转,顺势恭维:“老祖宗与苏姑姑这份情谊,当真是羡煞旁人。苏姑姑这福气,臣妾瞧着都羡慕得很呢!”
太皇太后被逗笑了,目光扫过圆姐、桑宁,又看向婉仪等人:“你们姊妹几人,在这深宫里相互扶持,关系不也是极好的?羡慕哀家作甚?”
圆姐脸上笑容温婉,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臣妾自是羡慕老祖宗您福泽深厚,身边尽是不离不弃的忠仆!这才是真正的福气根基。”
太皇太后点点头,显然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带着几分自豪:“嗯,这话倒是不假。哀家这慈宁宫里的丫头嬷嬷们,虽不敢说个个拔尖,但都是些实心眼、不忘本的老实人。”
一直含笑旁听的太后此时也笑盈盈地插话,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皇额娘,您这么一说,儿臣都心动了。您看儿臣这模样,可能来您这慈宁宫当个实心眼的丫头?也好沾沾您老人家的福气?”
太皇太后佯装嗔怪地看了太后一眼:“琪琪格,你可莫要置喙哀家!你宫里的丫头们,哪个不是哀家替你精挑细选过的?苏茉儿也时常过问,妥帖得很!你就安心当你的太后娘娘吧!”婆媳间的温馨互动引得殿内众人会心一笑。
就在这其乐融融间,圆姐却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微乎其微,却被上首洞察秋毫的太皇太后敏锐地捕捉到了。
“李家丫头,”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圆姐身上,带着长辈的关切,“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倒学着哀家这老婆子叹气了?” 这话问得温和,却让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圆姐身上。
圆姐心中一凛,知道时机到了。她立刻站起身,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惭愧,与一丝欲言又止的忧虑:
“老祖宗莫怪,臣妾失仪了。臣妾并非有什么大不顺心,只是……只是方才听老祖宗说起身边忠仆,又见太后娘娘宫里的丫头们也那般妥帖,臣妾便不由得想到臣妾自己身边跟着的几个丫头,倒也是妥帖的,只是……”
她微微停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桑宁,声音里带上几分真切的无奈与担忧:“只是桑宁妹妹身边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臣妾这做姐姐的,每每想起,总觉得有些不忍。”
此言一出,婉仪原本低垂的眼睫猛地抬起,看向殿中的圆姐,眼底掠过一丝惊诧与不解。她完全没料到圆姐竟敢在此主动提起桑宁身边下人的事!圆姐的胆子……当真是大!她到底想做什么?婉仪心中警铃大作,却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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