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踩着碎雪匆匆赶回永和宫,刚掀起锦缎门帘,绯云便一个箭步迎上来:“嬷嬷可算回来了!那边...”话未说完就被王嬷嬷按住手背。
王嬷嬷拍了拍绯云的手背,青白的面色在宫灯下更显疲惫。
行至暖炕前,她刻意压低嗓音:“回主子,辛者库那边定了案,说是意外失足。奴婢看了确实是失足状,但那些腌臜情形就不说与主子听了,免得污主子您的耳朵。”
桑宁怔怔愣住:“怎会...怎就失足了?”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圆姐倒是亲手解下腰间的荷包,塞到嬷嬷手中:“嬷嬷此去辛苦,这点银子拿去吃盏热茶暖暖身子。”
王嬷嬷也不推辞,笑着收下荷包,退了下去。
王嬷嬷前脚刚走,水珠就贴着门缝溜了进来。小丫头冻得通红的双手比划着:“主子,奴婢亲眼瞧见的!春燕脖子上有这么粗的勒痕!舌头乌紫乌紫的,眼珠子都要...”
“呕——”桑宁听这话,猛地捂住嘴。琥珀忙捧来缠枝莲纹痰盂。圆姐一边为她抚背,一边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出神:“你们说,王嬷嬷这是唱的哪出?”
绯云奉上热茶,给桑宁压压恶心,随口接话道“许是怕惊着主子。”
“怕?”圆姐突然轻笑,指尖划过炕桌边缘,“我看未必,主子让她去查真相,她倒帮着遮掩。看来咱们永和宫的掌事嬷嬷,心里还装着别的主子呢。”
绯云放下手中茶盘:“王嬷嬷原是御前的人,惦记乾清宫也是情有可原。”
圆姐轻笑:“你当真以为我说的是永和乾清二宫吗?”
“那是?”
“乾清宫的人,自是不敢算计皇上那头的。虽说她现在是这永和宫里的掌事嬷嬷,许是还掌着其他嫔妃宫里头的事呢。”
桑宁猛地抬头,鬓边珠钗乱颤:“姐姐是说...咸福宫?”
绯云不禁嘀咕道:“不可能,王嬷嬷那夜明明去乾清宫告发,怎会...”话出口才惊觉失言。
室内骤然死寂,圆姐顿时看向桑宁:“何时的事?”
桑宁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疑惑不解问道:“我也不曾听过此事,绯云你说。”
绯云拽着衣角,扭扭捏捏将那日见王嬷嬷带萍儿漏夜出去的事情告知。圆姐听了,一把攥住绯云的手腕:“什么时候的事?”
绯云声音很低:“就...大格格头七那晚...嬷嬷说没证据的事不能惊动主子...怕是事情会闹大,让主子陷入不义之地...”
桑宁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案上汝窑茶具叮当作响:“好得很!这永和宫里的人,有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倒成了这永和宫里最糊涂的人!”
圆姐迅速抓起桑宁通红的手掌轻吹:“傻妹妹!跟个死物较什么劲?”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小宫女的询问“主子可要奴婢进来收拾?”
圆姐清清嗓子,扬声道:“不必进来,是绯云踢翻了炭盆。”
待脚步声远去,圆姐才贴着桑宁耳畔道:“你且细想,王嬷嬷若真向着咸福宫,为何要去告发?这里头许是有什么阴私官司。”
桑宁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怒意。她缓缓在暖炕边沿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眉头紧锁间,思绪如乱麻般纠缠:“姐姐说得在理,若王嬷嬷当真与咸福宫有所勾结,那夜便不会冒险前往乾清宫通风报信。可如今她这般遮遮掩掩,春燕的死因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圆姐轻抚着茶盏边缘,沉吟道:“依我看,嬷嬷这般作态,要么是身不由己,要么...”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要么她知晓的真相,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骇人。”
绯云急得直搓手:“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还要不要信嬷嬷的话?”
桑宁咬了咬嘴唇:“眼下也只能信她三分。但往后,咱们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不能像从前那般毫无防备。”
她转头看向圆姐,眼中燃着执着的火焰:“好姐姐,你素来最有主意,可有什么法子能揭开这层迷雾?”
圆姐轻轻握住桑宁微凉的手,温声道:“且看皇上如何定夺。若是上头有意按下此事,咱们也只能从长计议。”
“可大格格死的不明不白!”桑宁声音陡然拔高。
“别忘了,大格格终究是皇上的亲骨肉。他若决意就此揭过...”后半句话化作一声叹息。
桑宁垂首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也罢,就听姐姐的。”她转向绯云,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明日你想办法去御前探探口风,务必小心行事。”
绯云郑重福身:“主子放心,奴婢定当谨慎。”
第二日,绯云特意换上一袭淡粉色绣蝶纹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子,既不失体面又不显招摇。她揣着满腹心事,在御花园的梅林边徘徊,远远瞧见明黄仪仗缓缓而来,连忙整了整衣襟。
待皇上走远,绯云瞧准魏珠落在后头的空档,轻移莲步上前,盈盈一福:“魏公公万福,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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