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深夜,白日喧嚣散尽,只余下古堡自身的呼吸。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揉碎,吝啬地透过高耸的彩窗,在冰凉的石地板上投下几块惨淡的银斑。走廊深处,画像中的人物早已陷入沉睡,或是闭目养神,只余下细微的鼾声和布料摩擦的窸窣。空气沉滞,弥漫着陈年石料、魔法尘埃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千年城堡的沉睡气息。绝对的寂静如同深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一道身影无声地滑过这片沉寂。艾德里安·莱斯特兰奇步履从容,深黑色的校袍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未发出一丝声响。他刚从斯莱特林地窖那略显压抑的公共休息室出来,避开了低年级关于魁地奇选拔的幼稚争论,也绕开了卢修斯·马尔福那带着试探与拉拢意味的“纯血茶话”。此刻,他需要的是绝对的专注,而非无谓的社交噪音。
他的目的地是图书馆深处的禁书区。并非为了探寻那些被铁链锁住、封面渗出低语的真正禁忌,而是那里存放着几本《魔药之艺术与精要》的孤本附录,其中记载着关于月痴兽泪腺萃取液稳定化处理的冷门理论。他改良的缓和剂配方已臻完美,但最后一步的魔力共鸣总在月相转换时出现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完美乐章中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却真实存在的杂音。这瑕疵如同卡在他精密思维齿轮中的一粒微尘,不致命,却无法容忍。
通向禁书区的甬道更加幽深,空气也更加阴冷潮湿,带着羊皮纸和古老魔法封印特有的气息。墙壁上的火把间隔很远,光线昏黄摇曳,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地投射在布满浮雕的石壁上。他步履稳定,冷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两点寒星,精准地扫过两侧书架投下的浓重阴影——费尔奇和他的猫洛丽丝夫人,是这片区域真正的主人,远比那些书本更需警惕。
前方,禁书区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黄铜魔法符文的橡木大门在望。艾德里安放缓脚步,指尖无声滑入袍袖内侧,触碰到那枚冰凉的飞贼模型,同时另一只手已虚按在魔杖柄上。他并非惧怕费尔奇,只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他侧耳倾听,只有自己平稳的心跳和远处城堡管道偶尔传来的、如同叹息般的水流声。
就在他准备用无声咒解开大门上那个并不复杂的“肃静警戒”符文时——
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这里的声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他周身的静谧屏障!
那声音来自右侧两排高大书架形成的、如同峡谷般的狭窄通道深处。是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不,更轻,更急迫,带着一种压抑的慌乱。还有……布料摩擦石壁的窸窣?以及……一丝极力屏住却依旧泄露的、短促而紧张的吸气声!
艾德里安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黑豹。所有感官在刹那间提升到极致。他无声地侧身,将自己完美地融入身旁书架投下的浓重阴影里,深黑色的校袍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冷灰色的眼眸锐利如刀锋,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锁定声源方向。
阴影深处,一个身影正笨拙而慌乱地试图将自己更深地藏匿起来。那是一个女孩,穿着崭新的、深蓝色的拉文克劳一年级校袍,袍子对她略显宽大,衬得身形有些单薄。她背对着艾德里安的方向,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怀里死死抱着几本厚得能当盾牌的大部头书籍,其中一本烫金标题在昏暗光线下依稀可辨——《隐形的可见性:古代光学魔咒溯源》(一本极其冷僻、理论艰深的典籍)。她浅金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月光,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额角。她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努力平复过于急促的呼吸。
一个新生?拉文克劳的?在宵禁后的禁书区边缘?艾德里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好奇心?求知欲?还是纯粹的愚蠢?他迅速排除了前两种可能——一个一年级新生,绝无可能在宵禁后避开管理员和级长巡逻,精准地摸到这里,只为看一本《隐形的可见性》。更大的可能是迷路,或者……某种更麻烦的、被好奇心驱使的鲁莽探险。
艾德里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无声地扫过女孩因紧张而僵直的背影,扫过她怀中那几本与其年龄和学识明显不符的厚重典籍,最终落在那本《隐形的可见性》烫金的标题上。拉文克劳对知识的渴求有时确实会压倒理智,但眼前这一幕,更透着一股被精心设计的拙劣。
麻烦。纯粹的麻烦。他无声地做出判断。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立刻离开,让费尔奇来收拾残局。他指尖微微用力,准备完成解锁禁书区大门的动作。
就在这时——
“喵嗷——!”
一声凄厉尖锐、饱含威胁的猫叫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撕裂了甬道的寂静!紧接着,昏黄摇曳的火光下,一道瘦长枯槁、如同从噩梦中走出的身影,伴随着一盏提灯刺眼的光芒,如同鬼魅般从甬道另一端的拐角骤然闪现!是费尔奇!他蜡黄扭曲的脸上带着发现猎物的狂喜,浑浊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枯枝般的手紧握着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黄铜钥匙。他的脚边,洛丽丝夫人弓着背,油光水滑的皮毛炸起,尾巴高高竖起,黄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着书架阴影深处那个浅金色的身影,发出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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