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兰奇庄园的书房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黑曜石棺椁。高耸的穹顶绘着褪色的家族星象图,扭曲的星辰在厚重的尘埃下黯淡无光。空气里弥漫着羊皮纸、陈年墨水和某种阴冷植物防腐剂混合的腐朽气味。沉重的深绿色天鹅绒窗帘将午后的阳光彻底隔绝,只有壁炉里几簇幽蓝的厉火(用于“环保”供暖,老莱斯特兰奇语)提供着阴森的光源,在镶嵌黑檀木的书桌和墙上一排排表情或狞笑或麻木的祖先肖像上投下跳跃的鬼影。
奥古斯特·莱斯特兰奇端坐在书桌后。他年近五十,身形依旧挺拔如松,深紫色的天鹅绒晨袍一丝不苟,银灰色的长发用一枚镶嵌黑曜石的蛇形发扣束在脑后,露出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额头和一双冰蓝色的、如同结冻湖面的眼睛。此刻,他枯瘦但有力的手指正握着一支乌鸦羽毛笔,在一卷摊开的、散发着不祥黑魔法的厚重古籍上缓慢批注,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父亲。”
一个清亮、带着一丝青春期特有变调、却努力维持着家族要求的那种冰冷腔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奥古斯特没有抬头,只是冰蓝色的眼珠微微向门口方向转动了一下,像两粒嵌在冰雕里的玻璃珠。
科尔温·莱斯特兰奇站在书房巨大的黑大理石门框下。他刚满十五岁,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穿着家族定制的墨绿色立领长袍,繁复的银色滚边勾勒出他尚显单薄的肩线。他那头遗传自母亲的、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流动暗金的卷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左眉骨那道浅淡的闪电疤痕为他过于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早熟的凌厉。此刻,他那双标志性的熔金色眼瞳里,罕见地没有平日的倨傲或刻薄,反而闪烁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讨好的光芒?
奥古斯特终于抬起眼皮,冰蓝色的目光像两道冰锥,精准地刺向自己的儿子。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说。
科尔温挺直了背脊,双手下意识地在身后绞紧长袍的布料,指尖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熔金色的眼瞳直视着父亲那深不可测的冰蓝,用一种刻意放得平稳、却掩不住一丝颤抖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父亲,我已经十五岁了。”
奥古斯特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听到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科尔温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发干。厉火跳跃的蓝光在他熔金色的瞳孔里明明灭灭。他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的话:
“能像我的朋友一样,”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穿胸罩吗?”
“……”
空气仿佛凝固了。
壁炉里幽蓝的厉火猛地蹿高了一瞬,发出“噼啪”一声轻响,映得墙上的祖先肖像们表情更加诡异。角落里,一个正在擦拭银器的、穿着破旧枕套的家养小精灵托比,吓得手一抖,银烛台“哐当”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托比惊恐地捂住耳朵,浑身筛糠般抖起来。
奥古斯特握着羽毛笔的手指,指关节因为骤然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科尔温,里面翻涌起一股极其陌生的、混杂着震惊、荒谬和被冒犯的滔天怒意。那目光不再是冰锥,而是淬了毒的寒冰风暴!书房里的温度仿佛瞬间又下降了几度。
“不行。”奥古斯特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科尔温的心上,“你不能穿。”
科尔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熔金色的眼瞳里那点小心翼翼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被一种倔强的、不服输的情绪取代。他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那我可以穿短裙了吗?”
“也不行。”奥古斯特的声音更冷了,冰蓝色的风暴在他眼中酝酿。他放下了羽毛笔,枯瘦的手指交叠放在书桌上,像法官准备宣判死刑。
科尔温咬了咬下唇,熔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光芒。他像是豁出去了,语速加快,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挑衅:
“那我可以化妆吗?或者染发?涂指甲油?”他甚至还抬起自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父亲眼前晃了晃,“我听说麻瓜界有种叫‘指甲油’的东西,颜色很漂亮,像黑湖里的黑珍珠……”
“不行!不行!”奥古斯特猛地一拍桌面!
“砰!”
沉重的黑檀木书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本摊开的黑魔法古籍跳了起来,乌鸦羽毛笔被震飞出去,墨水瓶差点打翻。幽蓝的厉火被气浪压得几乎熄灭!
奥古斯特霍然起身!深紫色的晨袍下摆带起一阵阴冷的风。他苍白的脸上因为暴怒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冰蓝色的眼睛燃烧着纯粹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怒火,死死锁住眼前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裹挟着狂风暴雨般的斥责,咆哮着砸向科尔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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